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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荣国公,就是会扫兴。”今上端坐起来,挑了两张浅红的信笺摆在父子面前,“北狄新换了个可汗,说是想娶公主,和咱们联姻,你们怎么看”

贾赦挤在他爹身上,将信笺仔仔细细看清楚了,迟疑道,“新可汗是老可汗的女婿,那他的大妃可还在草原女子不同于咱们天朝的,她也算是公主,多半有权,若生出怨怼来,草原许是要生变,不如先拖一拖。”

贾代善冷着脸道,“新可汗的大妃前年病死了,如今是他的一言堂。”

“哦哦。”贾赦点头,垂下眼认真思考。

“和不和亲,这是内阁那些个人该考虑的。”贾代善肃容道,“但是臣对北狄不敢不防。开国之初,北狄屡屡来犯,太祖平定天下,腾不出手,还是太宗时期才真正将他们打怕了,至今已有十二年,近年来他们屡屡有犯边之举,臣以为,等他们试探完了,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

“五年换防尚差半年。”

“此等小节大可不必在意,左不过他们在朝上骂臣几句。”贾代善道,“陛下将事推到臣头上就是了。”

“胡说,既是朕请你出山,就不会容他们置喙。”今上神情转冷,“东平郡王在居庸关四载有余,先前还好,这两年遇到数次北狄袭击,他倒好,索性退回关内了,宣府百姓苦不堪言。提前换防也无可厚非,朕先处置了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贾代善对于这个连襟并无甚相救之情,反倒落井下石道,“东平王府在军中素有威名,陛下也说,他先前还好,许是沉迷女色太过,忘却了本心。”

今上抽出一叠浅绿的,“瞧瞧,这些个风流韵事就足有一打。”

他说着将这叠拍在炕桌上,“戴权,拿出去烧了,污了朕的眼睛。”

贾代善目光扫过面前各色信笺,一笑道,“听风在陛下手中,愈发堪用了,这才不辜负他们的名字。”

“取名时候朕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那时候憋着气,才和你说什么凡有风过处,皆可听闻知晓。”今上示意戴权将东西都收下去,“朕就把北边交给你了,世子可以带,卫家那小子也带着,以后还要靠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趁你还能动弹,赶紧替朕教出来。”

戴权收到那两张红笺的时候,贾赦出手如电,忙给摁住了,皱着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世子”戴权轻声喊他,“陛下下令收起来了。”

贾赦如梦初醒,忙收了手,“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

今上大感好奇,“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从前他们的王庭在这里,现在挪到这里了。”贾赦有些不敢肯定,在炕桌上比划,他随手自身边取了两个白子落好,“看似往东远了,实则是离着我们更近了。”

他边说边摆,“这是草原最大的一条河――锡尔河1,河畔周围这些是北狄人的禹儿惕2。北狄人放马牧羊离不开锡尔河,称之为女神河,王庭原本在河对岸,现在往东移,过了河,我算了算,大约三个这样的距离,他们就要到张家口了,以他们的马匹速度三日便可直达。”

而张家口是草原到中原的第一个入口。

今上眼中满是惊讶,渐渐化作赞赏,“所以你认为呢”

贾赦以黑子轻轻敲击代表张家口的白棋,“小臣以为,北狄即将来犯,不单居庸关,雁门关也要加防。北狄若从雁门关攻入,直抵太原,我天朝粮仓危矣。”

今上紧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设防”

“我不知道。”贾赦捏着棋子垮了脸,“我爹还没教到我这个,边关应当有区别于其他城战,居庸关外又有怀县宣府等重镇,小臣当真不会。”

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不是客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所以还是得听你爹的话。去,给世子备的甜汤去端来。”今上失笑,“好在东平王妃没嫁给你爹,不然这会儿你就是个纨绔子弟了。”

贾赦一本正经道,“陛下,小臣现在也是个纨绔子弟,特别纨绔那种。”

“纨绔纨绔,是朕说错了。”今上道,“贡品雪耳,就剩这几朵了,特意留给你的。你管你纨绔,朕和你父亲出去散个步。”

“哦。”贾赦忙要站起来。

今上隔着炕桌摁住他的肩膀,“我俩说个悄悄话,你管你坐这儿吃,你觉得这个纨绔方式满意吗”

贾赦捧着小玉碗,眨眨眼,“特别纨绔。”

独自坐在今上的龙炕上喝甜汤,这简直太纨绔了。

贾赦慢悠悠喝干净了碗,忙有宫女轻手轻脚上来收走了,又服侍他漱了口,还问他道,“世子可要用些其他点心果子”

“不用了。”贾赦忙摆手,“多谢这位姐姐。”

也不知道我爹要和今上说什么悄悄话。

中年人的秘密。

好想知道。

他对面的小几上,一只瑞金兽满脸猥琐地吞吐着龙涎香,白烟袅袅,汇成奇异的图案。

贾赦百无聊赖之际,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还以为是今上回来了,忙要下炕穿鞋,冷不防对上双欣喜的眼。

宫装少女喜不自禁地看着他,“你在啊,实在太巧了,我是来找父皇的。”

不是昌平公主又是谁。

“小臣见过公主。”贾赦踩着鞋给她行了礼,不紧不慢地又坐回炕边穿鞋,“陛下不在书房内,和我父亲去说话了。”

昌平公主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看着他不挪眼,“上次还没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公主客气了,为陛下分忧是小臣本分。”

“你伤好了吗听说病得很重。”

“还好。”

“你怎么不和我多说几句话”

大兄弟,因为我不想娶你啊

贾赦板着脸,匆匆又是一礼,“公主请在此等候陛下,小臣乃外男,这就告退了。”

昌平公主嗔道,“你别走,就是父皇喊我来见你的,你怕什么。”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