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早知会惊扰郎君,他定躲得远远的
“郎君,是我不好。”九岁的小孩,忍着泪意,哑声说道。
容奚轻笑一声,“因思念双亲而泣,何来不妥”
他伸手替十二郎抹泪,语调舒缓,“你阿耶阿娘虽化为天上星辰,离你远去,可你还有家,这里便是。”
许是他太过温柔,十二郎感动之余,又默默流下眼泪。
“郎君,您真好。”
刘子实在旁,与有荣焉,“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容奚啼笑皆非。
安抚十二郎后,他方记起除夕确实将至。
秦恪是否会回京
尚存两旬有余,容奚却觉时日太短。
数日后,容奚携图纸至工坊,交予程皓。
“程叔,纸上皆为原料,不知能否助我寻来”
他欲制磷肥,需磷矿石、白云石或蛇纹石等,利用焦炭,经高温熔融,后置熔融之物于水中冷却,及烘干、磨细,便可成。
程皓痛快应允,“我即刻着人去寻。”
他唤来健仆,吩咐下去。
“大郎,不知你欲制何物”程皓极好奇。
容奚坦然相告,“欲制新肥,可助庄稼生长。”
“竟是用于农事”程皓豪迈大笑,“此乃大善”
百姓所求,不过温饱。
容奚颔首,“惟愿百姓吃饱穿暖,不受冻饿。”
他笑了笑,话头一转,“程叔,工坊窑炉是否可用”
“哈哈,”程皓调侃他,“就是为大郎所建,你若不能用,何人敢用”
“程叔莫笑话于我,”容奚无奈笑道,“不知郡王何处”
朝食后,秦恪独自离宅至工坊,为何在工坊不见人影
程皓指指窑炉方向,“郡王正与窑工同乐。”
神色颇为莫名。
容奚浅浅一笑,“我去寻郡王。”
言毕,迈步往窑炉而去。
窑炉内,窑工正烧制青砖、水泥,秦恪的确混迹窑工之中。
“肆之兄。”
秦恪正被热炉熏得发汗,忽闻容奚声音,陡然转身。
“澜大郎,你欲烧制新器”他惊喜过后,以布巾拭汗,离热炉远些,方问。
见他面颊泛红,乃热火所熏,容奚略有心疼,问:“你为何亲自烧制”
“闲来无事,向窑工讨教烧制之法。”秦恪漫不经心回答,后问,“你一人离宅未叫子实作陪”
他神色严肃,俨然担忧后怕。
“护卫藏于暗处,你莫忧心。”
容奚言毕,于袖取纸,递至他面前,玩笑道:“既郡王习得烧制之法,不妨替我瞧瞧,此些器物,能否烧制”
秦恪展纸细观,见纸上玻璃器具皆精美雅致,不由眸光大亮。
“澜之当真心思巧妙,”他无奈一笑,“恕我不才,无力烧制。”
容奚将纸夺回,神态故作骄傲,笑道:“秦工无力,我自当去寻其他能工巧匠。”
“容大郎。”
秦恪执其腕,见容奚惊讶回首,低笑一声,“稍候同归。”
“嗯。”
归途中,雪泥与赤焰并行。
容奚坐于马背,见满目苍凉之景,忽问秦恪:“除夕是否归京”
问得太突兀,秦恪蓦然愣住。
他一直忙于工坊之事,竟不知年关临近。
两人沉默片刻,容奚温和笑道:“除夕之夜,当与亲人团聚。我有二弟、子实相陪,足矣。”
话虽如此,秦恪却极不舍。
重逢尚不足月,竟又面临离别。
“澜之,”秦恪郑重道,“上元节前,我定归临溪。”
数日后,秦恪、梁司文、陈川谷欲启程。
梁司文神色郁郁,与容宅主仆依依作别。
三人回京后,容奚心中一直沉闷,每日计数,算重逢期限。
年前,商队终于返归濛山,依约将足数白叠子交予容奚。
因得白叠子,容奚总算开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容奚:“澜之”甚好。你取的字太好了
秦恪:嗯,澜之甚好。你太好了
作者:翻白眼商业互吹可还行
s:驒tuo奚:古时神骏。
第37章
年关将近,刘和正准备采买年货,却闻宅门被敲响。
“阿翁,我去”
刘子实奔去开门,就见钱忠一双鼠目。
他啪一声,关上宅门。
宅门砰砰作响,刘子实无奈,复启门问:“何事”
钱忠方才吃一肚子闭门羹,气急败坏,又因在外时久,天寒地冻,手足冰凉,心绪极差,直斥道:“你这狗奴”
“谁是狗奴”
一道声音携寒风入耳,钱忠猛地打了个寒颤,他转身望去。
少年郎君,高坐于马背,身披深色裘氅,面容俊秀如玉,眸似点漆,唇红齿白,仿若画中之人。
钱忠一时失神,并未认出,半晌方问:“敢问小郎君是”
容奚面容冷冽,跳下马背,刘子实忙牵住缰绳,颇为骄傲,“大郎君你都不认得了”
又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钱忠陡然回神。大郎君怎会大变模样眼前这清俊郎君当真是大郎君
“向子实道歉。”容奚眸色冰冷。
许是他气势过盛,又许是钱忠尚处震惊之中,未及多想,便顺从低首道:“是我错了,请见谅。”
容奚看向刘子实。
“罢了。”刘子实笑得开怀,郎君亲自给自己撑腰,真好
容奚颔首,揭过此事,又问:“你来何事”
思及自己乃郎主、夫人身边红人,钱忠底气顿足,仰首道:“大郎君,仆奉郎主之命,特来送些年货。”
得亏盛京容府还记着祖宅。
容奚心中暗讽,道:“既如此,将年货搬入宅罢。”
言罢,转身与刘子实同入宅院,留钱忠一人在外。
这么多年货,他一人如何搬得
容连得知后,来问容奚,是否需传信归京。
“二弟可自行写信,无须问我。”容奚因原身,对盛京观感极差,遂面色颇显冷淡。
容连也知自己强人所难,且阿兄素来胸襟宽广,若非当真心寒,断不会如此行事。
“是愚弟鲁莽,阿兄见谅。”
容连行礼致歉。
容奚倏然展颜,“二弟心意,为兄感激。方才话语有些重,并非因为此事。还请二弟莫要介怀。”
他心中知晓,容连希望自己与盛京缓和矛盾,然,原身已魂归天外,矛盾断然不可调和。
“阿兄言重,是弟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