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奚随意瞥一眼,见无甚稀奇之物,摇首作势要离,余光忽见一物,瞬间顿足。
“这是何物”他捻起一柔白之物,问主事。
主事笑容夸张,“小郎君真有眼光此乃西域特产,柔软洁白,甚是美观。”
“骗子。”刘子实小声嘀咕,但见容奚颇感兴趣,便未打扰容奚兴致。
容奚用指腹搓揉,细小丝絮粘于手上,他倏然一笑。
“你用此物包裹货品,是避免货品碎裂,是否”
主事谄笑,“虽不及丝绸柔美光滑,却也有用,小郎君若喜欢,不妨买回去试试”
容奚未应,只问:“它叫什么名”
“白叠子,叫白叠子。”主事忙回答。
容奚心中犹如狂流呼啸而过,面上却极平静。
“我确实未曾见过,有些稀奇,此物从何处所得数目几何”
主事心中一喜,“某家乡多此物,小郎君若喜爱,某尽数运来予你。”
“商队往返,需时多久”容奚颔首问。
刘子实私以为白叠子无用,然见容奚欲买,心中不免好奇,这白叠子当真有大用
郎君乃大才之人,定知此物效用。
主事闻言,面露憾色,“小郎君有所不知,如今天寒地冻,某本欲返乡,待来年开春再行走。”
“既如此,便罢。”容奚冷淡道。
“小郎君听某说完。”主事忙拦他去路,“若小郎君诚心,某愿再走一趟”
容奚沉吟片刻,道:“定价几何”
主事小心瞅他一眼,报出个数。
容奚未作犹豫,颔首道:“这便定契。”
两人至书坊借用纸笔,契约遂成,容奚交付定金。
主事将袋中白叠子以布包裹,递予容奚,喜不自胜,“小郎君,白叠子都在这。”
刘子实接过,问容奚:“郎君,是否归家”
坊市有好事者,见容奚似被商队坑骗,俱摇首叹息。
容奚颔首,“归家。”
两人转身离开坊市,乘车至宅。
车马方停,容奚怀抱白叠子,下车后直奔书房。
白叠子便是后世棉花,棉花之用,无法具言。
他心绪澎湃,展开布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妙事,怎能不与人分享
将棉花收入空匣内,容奚铺纸执笔,直抒胸臆。
数日后,北疆边城。
魏军大捷,得胜而归。北戎蛮族暂退草原,一时不敢再犯。
众将士欢欣宴饮,却不见主将身影。
营帐内,秦恪坐于案前,小心展信。
纸上铅笔字迹,清隽雅致,常说字如其人,此话当真不假。
他反复细观,后朗声一笑,低语道:“若白叠子可作御寒之用,当是大魏百姓之福,亦是边疆将士之福。”
北疆一入冬,常风雪漫天。铁甲冰冷,将士手足生冻疮者众。若有御寒且轻便之物,将士便不必忍受寒骨之苦。
甚好。
成功驱逐北蛮,北疆重回安宁。
梁司文挑帘而入,见秦恪整理行装,好奇问:“阿耶,您欲返京”
若在以往,阿耶定会在边疆多留一些时日,为何如今这般急切
“并非返京,军器监工坊正建,我身负监令之责,必须返至濛山。”秦恪言罢,眸中柔光一闪而逝。
梁司文闻言,思及容连亦身在濛山,心头一跳,问:“儿能否与您一同前往”
他已有数月未见容连,甚为想念。
秦恪抬眸,见他满目祈盼,思及他少年心性,尚显天真,多多见识也好。
“可。”
得他应允,梁司文极为高兴,挥帘而出,直奔自己营帐,途中遇陈川谷。
陈川谷见他行路匆忙,拦下问:“何事如此着急”
“陈叔,我欲和阿耶同去濛山,须回帐收拾细软。”梁司文双眸灿亮,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
陈川谷不自禁调侃笑道:“他是去见心上人,你去为何”
“心上人”梁司文不敢置信,“陈叔,您莫不是说笑”
阿耶怎会有心上人
陈川谷知自己说漏嘴,忙道:“我的确在说笑,他乃军器监监令,回濛山自是为督工。”
言毕,大步离去。
梁司文闻言,方平复心跳。
启程之日,风雪终歇,阳光普照。
秦恪、梁司文、陈川谷三人,自边城往东南,乘马而行。
与此同时,容奚正亲手制作牙粉。
牙具齐备,唯缺牙粉。
皂角、生姜、地黄、细辛、青盐等物,他已从坊市采买回宅。
此为古法,他厚颜借用。
混合均匀后,至净罐中,用时取出少许,便可除秽洁齿。
牙具是他托冯工所制,木柄头部栽植马尾毛,虽硬,却也可用。
容宅主仆皆效仿于他,用牙具牙粉后,俱觉便利,后常用之。
“郎君”
金吉利欢喜入宅,手中提桶,桶中水花迸溅,似有活物于内。
刘子实跟随左右,难得夸赞于他,“郎君,吉利当真捉了鱼回来”
如今江河冰冻,虽有渔民凿冰捕鱼,然数目甚少,皆入富贵大户宅中。
容奚虽富裕,却不愿在此事上耗费钱财。
今日,金吉利说去捕鱼,容奚只当他玩心重,让刘子实陪同。
未料,竟真的捕捞数条鱼归来。
容宅主仆俱刮目相看,金吉利满目殷切,听容奚赞他,顿喜笑颜开,金毛愈发耀目。
刘和持刀杀鱼,金吉利在旁围观,细心观摩。
因晚膳食鱼,容奚心情甚慰,打算烹调鱼煮豆腐。
鱼汤入味,豆腐愈加鲜美,容奚于灶房烹调时,香味窜入屋内,容连馋虫涌动,压根无心读书。
他正欲释卷起身,却见洗砚急奔而至,面露喜色。
“二郎君,秦郡王与梁小郎君来了”
手中之书顿落于案,容连骤然起身,惊喜问:“司文”
洗砚点头,“还有陈医。”
容连已无暇再听,迈槛而出,往前院行去。
正堂,秦恪三人已落座。
刘和奉茶置案,刘子实已去灶房禀告容奚。
“郎君正烹调膳食,郡王稍待片刻。”
刘和话音刚落,容连便褰裳而入,先给秦恪见礼,后看向梁司文。
虽当初存逃避之心,然于祖宅生活数月,受容奚豁达胸怀熏陶,容连已不再畏惧。
梁司文亦抬首瞧他,两人目光相触,俱含羞一笑。
陈川谷:“”
似有不对之处。
秦恪忽起身离案,直往灶房而去。
灶房内,容奚听刘子实禀告,蓦然愣神。
“郎君”
经刘子实叫唤,他方回神,正欲停火去往正堂,就见门外高大身影,巍然伫立。
两人眸光相接,怔愣几息。
gu903();“肆之兄,一路奔波,辛苦。”容奚弯眸展颜,“不妨先于堂中歇息片刻,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