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靖王?”陆照凝视着她,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压着的一个问题。
闻言,姜昭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头抓着他的袖子紧了紧,却也没有隐瞒,将曾经发生的一件事说出了口。
靖王从前有一瞬间是想要杀了她的,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她口中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陆照低头,薄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含着心疼与怜惜。
那个时候小郡主还是一个尚在稚龄的单纯小姑娘,却直面了最深沉的恶意。
陆照吻上来的时候,姜昭的眼睫毛颤了颤,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闭上眼睛,她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日,姜昭很累很累了。
***
太子谋逆当场被靖王斩杀、靖王强逼陛下禅位、崔皇后有孕,无论哪一件拎出来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大事,不少人庆幸亲蚕礼的名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
回到京城的这一夜,很少有人能安眠。太子和高贵妃谋逆,背后势必不可能只有高氏一门支持,连根拔起的话,京城又要迎来一次腥风血雨。此外,同靖王一起的将领被关在大牢,陛下又该如何处置?是抄家还是灭族?
次日一大早,以严问为首的朝廷重臣在景安帝的面前直言不讳地提出了这些疑问。亲蚕礼他们虽然没有去,但事情的首尾已经深熟于心,亲蚕礼上发生的事情若不妥善处置,定会动摇朝纲。
“太子和高氏已死,着礼部选个日子,以庶人之身葬下。至于高家,教唆太子忤逆君父,私自交易铁器豢养私兵,罪不容恕,三代以内尽斩,九族不得为官。”
“其余凡依附太子者,一律以谋逆之罪论处,抄家流放,三代之内不得为官。”
面对严问等人的询问,景安帝沉吟了片刻冷声开口,目光扫过底下的臣子,不出意外,他将这件事交给了简知鸿去办。
经历了太子和靖王两遭,景安帝更加信任玄冥司,其他臣子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站在他的对立面。唯有玄冥司,至始至终都对他忠心耿耿。
景安帝不禁想,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让盘奴任玄冥司的月使,他对玄冥司可高枕无忧。
“陛下,靖王以及那些跟随他行事的将领您要如何处置?”严问毫不意外景安帝只对高家下了狠手,去年和今年朝堂的变动太剧烈了,若再死一批人,很可能会动摇国基。
朝中的官员或多或少都要沾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纯粹的刚直清廉之人压根就不存在。
“靖王屡次立下军功,在军中威望颇高,陛下处置起来要再三权衡。臣私以为以功抵过最佳。”吏部尚书程立秉持着和自己门生陆照一样的看法,都认为靖王眼下杀不得。
不过,这次陆照在公主府陪着恹恹难受的姜昭,并未上朝。
他没有和程立通过气,程立此时抱有和他一般无二的想法只能说两人的政见立场相似。
“臣附议。”其他的五部尚书也一同开口,这么多人要是都抄家灭族,京中乃至天下都要凄风惨雨一段日子。
“朕何时说要杀了靖王?”景安帝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们一眼,随后深眸微阖,示意王大伴拿出了一道圣旨。
内监用浑厚响亮的声音宣读圣旨,殿中听到这道圣旨内容的人都惊住了。
崔皇后如今正受帝宠且怀有身孕,靖王不会死是所有人的共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陛下非但没有处置靖王,反而将甘州以北的一大片地方赐给了靖王作封地。
“……着靖王即刻去往封地,不得有任何一刻的迟缓……终身不得返京。钦此!”
甘州以北的地方不就是以穷苦寒冷为名的漠北吗?
一些人心中斟酌,摸清了景安帝的用意,试探着询问那些武将该如何处置。
“免去官职,流放漠北,和靖王一样终身不得返京。”景安帝轻飘飘地开口,未提到这些人的家眷要如何处置。
但严问等人已经知晓这些人的家眷十有八九是要被留在京城作辖制的人质。天子已经饶了他们一命,且没有祸及他们的家眷,这些人只有感恩戴德的。
若他们敢生二心哪怕踏进京城一步,全天下都会指责他们乃狼心狗肺之人。
这一步棋,不得不说,景安帝将帝王心术运用到了极致。
“陛下圣明!”严问拜首,其余人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算好事了。
***
姜昭躺在床上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从陆照的口中得知了景安帝的旨意,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靖王能留有一命是好的。
她怎么都是不想靖王去死的,哪怕靖王曾经想要杀了她。
“下午他就要离开京城启程去漠北,要去见一见他吗?”陆照轻声问她,在这个时候妥善地考虑到了她的心情。
姜昭没有沉默也没有停顿,摇了摇头,“不了,用不着了。”
她不想再见靖王了,哪怕知道这一面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那件事情说开后,他们之间就没有半点情谊可言了。
不过,有一个人她还是问了陆照两句。
“靖王妃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漠北吗?”姜昭有些为宋令仪可惜,靖王的心里没有装下任何的女子,她甚至不认为自己也在其中。
陆照知道她和靖王妃宋令仪的关系还不错,早就派人去打听,闻言点了下头,“去漠北对她而言不是坏事。据闻宋家与靖王妃的关系不好,靖王妃现在的母亲是继室。”
“帮我送一份礼给他们吧,漠北那里荒凉,肯定缺很多东西。”姜昭的心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陆照应下,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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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天气不好,下午到了靖王一干人离京的时辰已经是阴云密布。
看着即将有一场不小的春雨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