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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常百草是主母赐她的,两辈子都在她身边做事,鞠躬尽瘁不辞辛劳,深得卫绾信任。常百草初来乍到时,干瘦如柴,是个黑不溜秋的柴火丫头,唤作常小草,说名字是亡母所起,贱名好养活。卫绾那时处处与卫织争强斗胜,见卫织婢女荼华模样手段处处在常小草之上,越发觉得常小草这名小家子气,问了她能否改一个字,常小草答应了,便改了百草。

常百草手心暖暖的,压在卫绾的手背上,一股暖意烫得卫绾被夜风吹凉的肌肤微微战栗。

“姑娘想了许久的事了”

卫绾一怔,“很久”

常百草道:“快小半个时辰了。今日姑娘是被太子殿下所救,可王家郎君也赶来了的,只是晚到一步罢了,他让我向姑娘传个话,不知怎么姑娘听到王郎君的名号,反倒躲得更快了。”

卫绾的柳眉微微颦蹙起来,常百草话音落地之后,她垂下了眼睑,单手托起了香腮。

从万箭穿心的噩梦之中醒来后,卫绾对修罗煞神一般的太子自然畏惧,可对表面温润如玉、情深不悔的表兄,她觉得更要敬而远之。临死之前,徒劳无功地一把将她扯到跟前挡箭,分明是无意识所为。

因为在王徵心中,她远没有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本来也应该是人之常情,可只要一想到王徵说了两个月之死矢靡它的情话,甚至险些骗取了她的身子,卫绾便要恶心吐了。

常百草知晓卫绾亲眷不多,除了父兄之外只有表兄这么一个还尚且算是亲近的人了,因而十分不解,也怕他们俩生分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王家郎君谦恭有礼,人如玉树,秀似兰芷,姑娘常常听到他的名字时隐有脸红的。

卫绾蹙了眉。上一世确实是表兄从虎口将她救了下来,经此一役她也愈发信任表兄。但这一次才重生而来,就已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竟是太子助她脱险

“当时只是身子不适,你别问多的了,表兄这笔恩情我自然会记住的。”

常百草观摩她脸色,识趣地不再问。隐隐约约察觉到卫绾说起王徵时带着的一丝不耐烦,她便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心中疑窦丛生,窃窃以为卫绾今日很是不同。

相安无事了三日,远嫁幽州的二姑娘卫皎回了娘家,东院的仆役忙得脚不沾地,主母发了话,将西院剩的一些“闲杂人等”也派过去了。

常百草是个闲不住的野丫头,打听了一二,回来时,卫绾正与卫不疑摆了棋桌在廊下剥着果仁对弈。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你这丫头”

卫不疑将一把栗子塞到常百草手中。

常百草跑得面红心跳的,小脸上却隐隐有些兴奋。

“三郎你猜猜东院出了什么大事”

在卫不疑面露讶然之时,不待他说话,常百草兴奋地说道:“二姑娘回来了幽州婆家那边欺人太甚,不但要给二姑爷纳两房妾侍,二姑娘的婆母更是夹枪带棒说要给崔九郎娶个平妻,二姑娘说什么也不情愿,与幽州那边闹翻了,一气之下千里迢迢地回来了主母又气又恨,抱着二姑娘哭了有一会儿了,刚才还发了誓愿,一定不与崔家干休”

常百草跟着卫绾,学得嫉恶如仇,最不喜欢薛淑慎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气派,每每见她吃瘪便高兴,全然管不上这桩事究竟是谁的悲剧。

卫绾的二姐卫皎美丽婉约,最是与人和善的,西院的人也大多不讨厌她,卫绾幼时甚至还受了二姐一些照拂,免了薛淑慎几顿打,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提起来不免唏嘘。

卫不疑想起前几日卫绾同自己说的话,震惊得手里的栗子被捏得哔啵作响,“你早知道了”

卫绾道:“崔九郎那副破败身子,还要两妻三妾,享齐人之福,他消受得起么”

上一世卫皎也是被羞辱回家,后来受尽闲言碎语讨伐不堪其扰,听得多了,最后连薛氏也只能不耐烦地将她打发给了一个六百石小官。她嫁过去之后,卫绾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只不过跟着没几个月便传出了崔九郎死在女人榻上的传闻。

常百草瞪着水圆剔透的杏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卫绾。

卫绾啜饮了口茶水,道:“阿兄,这节骨眼儿上咱们就不打扰主母为二姐出气了,卫薛两家财大势大的,清河崔氏没落多年,不至于收拾不了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是咱们二姐难免要受些委屈了。”

卫不疑板起了面孔,“二姐如有需要,我提剑去摘了崔九的王八脑袋”

卫绾左手捧着玄尊,右手往下按了按,“你消停些,你一人跑到涿郡去逞孤胆英雄之威崔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兵不说三千,三百总有,阿兄却至今替妹妹教训几个地痞都费事儿”

“你”

“有眼不识金镶玉”

卫不疑这人自恃艺高,没有人提拔赏识他,就是别人没眼力见儿。卫绾两世只见过一个人,对陷在萝卜坑里的卫不疑伸出过手。

东院里的人被卫织一喝,缩手缩脚地避到门外去待命,战战兢兢莫有一语。

薛淑慎心疼地揩拭去女儿眼角的两行清泪,“阿皎不许再哭,母亲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他崔九郎敢辱我卫家之女,这个崔字不教他倒着写难消我心头之恨”

卫皎垂着脸颊咬唇道:“母亲,这事你莫告诉父亲。”

卫邕极好颜面,若是让他知晓了,卫皎怕自己无颜苟活。堂堂卫家之女,在婆家经营得这么一副惨淡光景,说来羞愧。

“怎么不能说”

薛淑慎怒极,“不但要说,我还要上达天听,明日我亲自入宫告御状”

卫皎错愕地望着母亲盛怒之下满面通红的神色,惊骇得后仰了身子,心中七上八下,又羞又愧,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屏风上。

翡翠湖畔有一道四面来风的廊庑,建在花木深处,碧波粼粼,石潭凝碧。漆红的绮柱绵延至尽头,一树一树玉白的上品辛夷花开正盛。

夏殊则正一个人对弈。

花廊之外立着两名美婢,皆眉清目秀,上人之姿。

齐王殿下拨开碍事地一把柳枝撑臂跃入回廊之下,伸手朝夏殊则的棋盘抓去,眼看一盘妙局将毁于一旦,夏殊则出其不意反掌在少年齐王的左手小臂上弹了一指,少年吃痛“哇呀”一声,不敢造次,恹恹地罢手走到对面坐了下来,两臂往石桌上一叠,拄着下巴望他。

“三哥,我一猜你就在这儿,怎么偏偏就好一个人下棋左右互搏有什么意思。”

见夏殊则置之不理,少年往那棋局上瞅了几眼,眉开眼笑道:“唉,下这儿下这儿。”他伸手要从棋笥里抓白子,被夏殊则一把打掉。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