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刚刚烧开的热水已经微凉,展南屏摸了摸,毫不介意地泡进浴桶,脑袋也埋进去。

一看就风餐露宿的,很久没洗过澡了,红叶捏着鼻子给他用皂角洗头发,用瓢舀起一边的清水冲洗。

展南屏一动不动地享受,半晌才抖抖湿漉漉的头发,说“还是有老婆好啊。”

红叶吃吃笑,捏住他鼻子:“才晓得老婆好?说,出去这么多天,有没有找别的姑娘?”

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平日闲聊,乔氏说起,自家丈夫吴三定有一日在京城办事,路见不平,帮了一个寡妇的忙。打那以后,寡妇经常来找吴三定,道谢啊,求助啊,打听事情啊,吴三定是个好心肠,能帮的就帮了。

一段时间之后,乔氏发现了,气呼呼找到寡妇家里,见对方确实困难,便扔下十两银子,放下狠话:“帮忙可以,直接找我,没见过缠着人家老公的!”回家把丈夫打了一顿。

吴三定这才和寡妇断了。

乔氏总结:在恩爱的夫妻也不能放松!

展南屏一本正经地,指指自己泡在桶里的双腿,“哪有!不都给你了吗?”

这个流氓!红叶以前以为,丈夫是个不苟言笑的正经人,现在一瞧,荤话张口就来。

她啐一声,把瓢往桶里一扔,甩手便走,展南屏在身后笑“这就不管我了?”

红叶抿嘴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到浴桶边:“说,你刚刚把儿子抱出去,做什么了?”

展南屏“哎”一声,“瞧这当娘的,我亲儿子,爹也在,能干什么了?沾了点酒给他。”

酒?红叶记得,今晚席间是烧酒和黄酒。

“你你你~”她拍打他,“坏蛋!”

展南屏笑着比划,“用筷子沾的。就一下。”

红叶气哼哼地戳他肩膀:“等儿子大了,我告诉他!‘’

展南屏侧着头,“有了儿子,就不管我了。”连人带头沉进水里,水面鼓起几个泡泡。

红叶初时好笑,隔了一会,见不到人影,不禁慌张起来,万,伸手进水“哎?”

下一秒,水面破裂开来,展南屏湿淋淋地,把她拉进水里……

第48章

马丽娘去世当天,红叶跟着父母赶去长春院,和其余陪房一起哭灵,到了五七,撤除灵堂最后一天,红叶再去拜祭。

傍晚时分,做道场的和尚念着经,灵前白衣白帽的童子已经哭累了,有一搭没一搭打瞌睡。

红叶拈三炷香,怅然地凝望“孔门马氏”的灵位,感觉非常复杂:原来的世界,她对马丽娘从感激到忠心耿耿,在漫长岁月中被孔连捷冷落,被苏氏虎视眈眈,最后被昭哥儿放弃,满心后悔和恨意,“马丽娘害我,不做姨娘就好了”

现在么,她早早离开二房,整整两年不见面,很快发觉,这位昔日主子和自己的生活越来越远,成了陌生人。

人死为大,她拜一拜,诚心诚意祈祷:早归极乐,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拜完起身,红叶转过身,远远只见灵堂外面人影闪动,不少人往这边走。她想起最后去二房的情形,不愿见到熟人,便斜刺走几步,避到一根柱子后面。

进来的是白衣白帽的昭哥儿,小小一个人被丫鬟仆妇簇拥着,神色呆滞懵懂。看得出来,他处于“启蒙”和“还不懂事”之间的年龄,本能地明白“家里出了事”,对“再也见不到母亲”这件事尚没有真实感。

他牵着徐妈妈的手,另一边是白衣白裙的素心,

和昭哥儿相比,徐妈妈的变化更大,壮实的身体足足小了一圈,脸上的肉都下去了,素心不停用帕子拭泪。

不多时,孔连捷带着女儿、姨娘们和庶子女来了,众人齐刷刷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

孔连捷上前拈三炷香,黯然注视马丽娘的灵位,低声祝祷什么;娴姐儿形销骨立的,不得不依靠父亲和丫鬟搀扶前行,瘫在蒲团放声大哭,肩膀不停耸动。

两位姨娘和慧姐儿旭哥儿跟着大哭,昭哥儿一瞧,也张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徐妈妈望一眼马丽娘的灵位,红肿的眼睛立刻涌出泪来,老眼昏花地跪下去,握着嘴巴哭泣。鬓边别着两朵白花的秀莲用帕子按按眼睛,跟着哭泣起来,碍着昭哥儿还小,不提“二夫人”三字,呜呜咽咽的。

原来的世界,红叶自己哭的真心实意,现在冷眼旁观,觉得这位顶替自己成了姨娘的女子并不太悲戚。

过了片刻,众人哭累了,孔连捷是经过事的男子,掌住心神,吸吸鼻子,灵堂内的哭声慢慢小了。

孔连捷便扭头,吩咐二房大管事:“按该办的办吧”,

管事躬身答应,娴姐儿忽然开口:“爹爹,我想再陪娘亲片刻。”

孔连捷点点头,缓步走到女儿身边,其他人退开一些。

娴姐儿拉着弟弟的手,伤心欲绝地拜倒,把一个素白荷包供在灵前,昭哥儿跟着跪在灵前蒲团,磕了三个响头。秀莲一瞧,也跪在侧面,哀哀哭泣。

徐妈妈心疼,上前哄道:“好我的二小姐三少爷,别累到了,再....再行个礼,就歇了吧,可别累坏身子。”

孔连捷也拉起儿子,对娴姐儿温声说:“熬了这些时候,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回屋歇一歇吧,不可再难过了。”

娴姐儿像个牛犊子一般固执,跪着不肯起来,昭哥儿一瞧,跟着往下出溜,又坐回地板。

今天是五七整日,一大早亲戚们便来拜祭,孔连捷是正主子,天不亮便起来了,陪客人、落泪、主持仪式,午饭只吃一碗素面,加上连番劳累,此刻精疲力尽,已经熬不住了。

他便有些不耐,“你弟弟还小,还在长身体,你这么样,你弟弟怎么办?

往日温顺的娴姐儿却不肯:“我和弟弟都是娘生的,娘~女儿只想多陪陪娘。”

孔连捷长长叹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孝顺,切切不可过于悲伤,累坏了身体,你娘也会心疼的。”

徐妈妈忙说:“二爷想得周全,三少爷还小,还没吃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