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甜甜悄悄走到薛琳身后,“薛总,董市长想让我通知您,洪博文已经到案了,主犯刚子也已经被捕了,针对这次的事件,将在全省范围内展开一场反黑除恶的严打行动。请您对家乡的投资环境有信心,相信一切只是个别现象。”九九年,招商引资仍然是各个地方的头等大事,已经进入省常委的董市长对薛琳的份量心事肚明。她的家人在回乡给母亲上坟的时候除些被一群混混暴力绑架,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
“嗯,替我感谢您父亲和家乡的领导。”薛琳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应付这些,说了一句场面话,就又将这件事交给了董甜甜,“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这也是她带董甜甜来的根本目的。
“是,薛总。”董甜甜明白自己的立场,现在她的身份是龙。高科技集团的副总,而不是市长的女儿,一切以公司利益出发。既不要把和地方上的关系搞僵,同时还要维护公司的利益。
“你伤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薛琳摸着龙泉抱着纱布的额头问。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龙泉摇头,“我多带几个人就好了。王伦当时说过要带几个保安人员一起过来,我没在意。”
“我不是也同意你一个人带着翰文过来吗?”他们俩个都太大意了,薛琳两辈子的经验,都没预料到薛翰文会迎面撞上洪博文,更没料到洪博文对薛家有如此大的仇恨。
因为岳父要做手术,薛翰文从icu出来的那天,薛钢才匆匆赶到,他的眼神泛红十分的疲惫。
“杨叔的身体怎么样了?”薛琳问他。
“手术很顺利。”薛钢回答道。
“你去看看翰文吧。”
“嗯。”薛钢走进了病房薛翰文看见他的第一眼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我?”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薛钢坐了下来,摸了摸儿子的手,“别问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爸,你爱我吗?”
薛钢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我儿子。”
薛翰文不继续向下追问了。
一个月后
洪菊香埋在离镇子约有五十分钟车程的一座山上,坟包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几乎看不见了,“墓碑”只是当年洪家大哥丢下做记号的一块“特殊”的石头。
这块地方,是张少彬找到的,当年他的几个手下跟着上了山,其中有一个记性特别好的人,记住了那块石头,也记住了坟包的方位。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去世的时候是不立碑的,三年之后圆坟立碑,但洪菊香的家人显然不太想管她,自然也没人花钱给她立什么碑。
张少彬显然是知道这些情况的,他派来引路的那个人还提前找人刻好了大理石的墓碑,又准备了铁锹之类的东西准备圆坟填土立碑。
薛翰文远远的看着工人们把写着孝子薛翰文泣立的墓碑树起来的时候,哭成了一个泪人。
薛琳搂着他的肩膀,“对不起。”她太想保护薛翰文了,就像上一世她太想保护沈飞了一样,过度保护的结果却使她在乎的人受到了伤害。
“姑姑!”薛翰文搂着薛琳痛哭,他在病床上也渐渐想明白了,道理他都明白,姑姑为了他好,想要让他远离那些不堪的真相,可感情上他又实在无法接受。
比起姑姑,对他来讲更让他受伤的是父亲的态度,他照顾了自己两天,就回帝京了,比起他这个儿子,他更牵挂岳父的病情和娇妻的肚子。
他知道在姑姑和薛家其他人的眼里,洪菊香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回忆起洪菊香因为出轨被扫地出门,他也觉得羞耻,他更知道父亲对他的冷漠甚至故意忽视是因为厌恶他的母亲,可在他眼里,洪菊香有一万个不好,对他总是好的。
天阴沉沉的,如同他的心情一般灰暗,山里比山外还要冷一些,在场的人有些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薛翰文穿着一件带拉绒的运动服,还是觉得有些冷。“姑姑,这里太冷了,我想要把我妈妈接走。”
“好,姑姑支持你。”
“不,不是现在,等我长大了,能靠自己的双手独立的时候,我会把她接走。”
“好啊。”薛琳知道这孩子长大了,自己和这个孩子此刻虽然站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距离渐远。
山下,来了两辆微型面包车,车上下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中年壮汉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这三个人刚要走近,就被张少彬派来的工人拦在了外面。
“这是我闺女的坟!凭啥不让我看我闺女!你们姓薛的实在太欺负人了!”老太太大声地吼骂着,“薛琳,你个臭女表子!你给我出来!”
“让他们三个过来。”薛琳从他们一上山就认出了这一群人的身份,除了洪家人之外,还有谁。
两个壮汉扶着老太太,其中还有一个劝着老太太冷静,可老太太依旧暴跳如雷。
“我们洪家欠了你们薛家什么?搭上一个闺女还不够,还要搭上我大孙子!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判我大孙子十八年!十八年啊!我大孙子才十七!”老太太指点着薛琳哭嚎着骂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薛家是要我们洪家家破人亡啊!”
“洪博文是你孙子,薛翰文难道不是你孙子?”薛琳指着薛翰文头上的纱布,“你知不知道洪博文一棍子打到翰文的头上,要不是翰文命大人早就没了!我倒要问问我们薛家欠了你们洪家什么,让你们家这么恨我们!”薛琳指着洪老太太问道。
“你们家仗势欺人!官商勾结冤枉我孙子!冤枉我孙子!我孙子说不是他打的!”
“不是他打的,难道是翰文自己打自己?”薛琳被这老太的神逻辑逗笑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抵赖有用吗?”
“哎呀我的天啊,我可不能活了啊!”洪老太太拍大腿嚎哭了起来,“我的老头子啊!你走的时候咋不带我一起走啊!”
“翰文,你说句话啊,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博文好歹是你表哥,薛家松松手,他就能出来……”洪家老大还算识“实务”知道动硬的是不行了,只能“求情”。
“这事不是我们薛家要如何,是法不容情。”薛琳冷淡地说道,这帮人纯属法肓,非法结社,当街绑架,当众伤人,别说伤害的人是薛翰文,换别人一样是触及底线的。
“薛琳,你们薛家现在家大业大,别忘了,博文出来的时候三十多岁,到时候他……”洪家老二没有把话说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想要报复,尽管冲我来,那个时候我也三十多了!”薛翰文拍着胸脯说道,他对母亲有多少感情,就对洪家有多少恨。
“翰文啊!翰文啊!你不能这样啊!你也是我洪家的亲骨肉啊!菊香啊!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吧!看看洪家现在有多惨!”洪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嚎着看着女儿的坟墓。
“姥姥,你要是真在乎我妈,会这么多年任凭她的坟茔荒芜无人照顾吗?要不是这个叔叔认识我大舅扔的这块石头,我们都找不着她的坟头!”
“菊香啊!菊香啊!我苦命的女儿啊!”洪老太太愣了一下,继续放声大哭了起来。
薛翰文心底对于这个曾经疼爱自己的老人的最后一线希望消失了,她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坟茔无人照料的。
“姥姥,天冷了,你们都回去吧。从今往后,薛家和洪家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