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子不大,洪菊香出事儿的事不到一宿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议论的主题都是洪菊香没福,明明嫁到了薛家,还让人给赶出来了,以及薛家的人会不会来。
洪家的亲属只来了二十多个,看热闹的人倒来了好几百,大家大过年的也不怕晦气,全跑来吃瓜凑热闹,生怕错过第一现场了。
到了早晨五点四十,薛琳的车停在了太平间外,她刚一下车就被人认出来了,紧随其后的张少彬也被人认出了身份。
这两人的关系也一直是八卦的主体,不过听说是没什么戏的,女的一直在外地,据说已经靠上了什么大人物,风生水起,没想到又凑一块儿了。
为了看戏,大家伙儿有默契的让出一条道来,让薛琳和张少彬通过。
洪家的人看见她来了,都冲过来了,“翰文呢?这事儿必须得翰文来。”
“行。”薛琳点头了,“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让翰文来,你们该张罗张罗,七不出八不埋,现在天虽然凉,可横死的人总不能久搁。”
洪家的人面面相觑,这跟昨天说的不一样啊,“你什么意思啊?”洪福生说道,“你不是说不让翰文来吗?你们薛家负责发送吗?”
“她是我们薛家的谁啊,我们薛家就发送?我回家想了一宿,这事儿瞒着翰文不好,让他来送送他妈也对劲儿,送完我就带孩子走,这种事儿本来就不适合孩子多参与。至于洪菊香,她已经不是我们薛家的人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洪福生愣住了,洪家的人也全傻眼了,是啊,这事儿有薛家的啥事儿啊?
“行了,见好就收啊。薛家一个人不来你们又能咋地?不发送咋地?”张少彬大声地说道。
“这里又有你啥事儿啊?你是哪路的啊?”洪福生不敢惹薛琳这个大金主,对张少彬可不咋客气。
“张少彬是我哥的朋友,他是代表我哥来的,你们要是瞧不惯他,我跟他一起走。你们等着我哥来吧。”
“代表?代啥表啊?装啥大瓣蒜啊,就是个姘头……”
“洪福生,你再多说一个字你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少条腿!”张少彬冷哼了一声道,他这两年在镇上可不是白混的,手下一帮就听他一个人的民工,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是走熟了的,镇长都跟他称兄道弟的,不是洪家能欺负得了的。
“哎呀我的天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啊!我可怜的妹子啊!你嫁进薛家的时候薛家啥也没有啊!两床新被子就把你娶回去了啊!现在薛家发达了把你赶回家,你横死了薛家要不管你啊!”洪家大嫂见事不妙,立刻坐到了地上撒起了泼。
第40章人死灯灭(二)
薛琳冷冷地看着她,也不跟她说话,就是看着洪家的两个老人,“洪菊香为啥回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老薛家在省城早扎下根了,要是嚷出来,丢磕碜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张少彬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了。他分分钟叫来几十号人把这里给围住,洪家的人真不够看。
洪福生上来就想要抢张少彬的电话,“你是哪头的啊?这里有你啥事儿?”
张少彬一抡胳膊就把他抡一边儿去了,薛琳见两人要打起来赶紧过来把两人隔开了,“我跟张少彬都是外人,丧事你们自己家办吧!!我们走了!”
“不行!把他们围上!不能让他们走!”洪福生一呦喝,除了洪家的兄弟和媳妇,没有几个亲戚敢上的,开玩笑,张少彬现在正经是号人物,谁敢惹他。
就在这个时候警笛响了,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好几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
为首的一个当众喊了起来,“谁!谁在这儿闹事儿呢?谁家办丧事不消停儿的办,围这些人?大过年的在太平间这儿围着,不嫌丧气啊!都散了!散了!”这个时候的警察还不像后来一样像被驯服的猫一样不敢惹事儿,老百姓见到穿制服的是真害怕,围观的当场就走了一多半了。
张少彬迎过去了,跟为首的人握手,“孔所,您怎么亲自来了?”他顺手递过去一盒红塔山。
“我来看看。”孔所跟张少彬握了握手,“怎么这家还没出啊?你们之前不是说对法医鉴定结果没争议想赶紧出,才从法医那里把尸体要出来的吗?怎么又不出了?”
洪家的人瞧见镇派出所都来了这么多人,知道胳膊这是眼瞅着要拧不过大腿了,洪福生赶紧过去,也给人家点烟,人家瞅都没瞅他,“赶紧的出了得了啊。这么多人围着,看西洋景儿呢?影响多不好。”
“是,是。这不是等我妹子家的儿子吗?”
“那孩子才十岁吧?能干啥啊,薛家不是来人了吗?别耽搁了。”孔所长吐出烟圈来,顺手把红塔山塞进了自己兜里,张少彬挨个儿的给到场的警察递烟,一水儿的红塔山。
“孔所,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薛总。”张少彬介绍薛琳给孔所长认识。
“久仰,久仰。”孔所长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薛琳的能量有多大,他可不像洪家一帮二百五,想敲薛家的竹杠,薛家现在手眼通着天呢,他主动伸手跟薛琳握手。“薛总现在可是大生意人,什么时候回来支援家乡建设啊?”
“正在考察项目呢,有机会一定回来。”薛琳笑着说道,这个镇子,再过不到一年就要被并区成为省城的一部分了,她确实要回来发展的,“我先处理点儿私事。”
“好,您先处理着,我也是要有公务,维持治安啊。”孔所长笑道。
洪菊香的妈一见这场面,知道自己家这次万万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一把拉住了薛琳的袖子,小声商量,“那个,翰文还小呢,他是您侄儿,也是我亲外孙啊,这事儿还按昨天说好的办,翰文还小呢,经不起事儿,让老大家的大小子扛幡摔盆,今天我们就发送,殡仪馆那头儿也联系好了,就出,就出!到了七点就出!火化完了骨灰盒先寄放着……”
横死的确实不能久搁,洪菊香被薛家休回了洪家,还是洪家的人,搁太久对洪家全家都有妨碍,他家昨天是想要抓住薛家多要点儿,谁知道薛琳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薛家是强龙,张少彬就是地头蛇,张少彬更是难惹,现在整天在镇上搞工程,手下一帮农民工呢,得罪了他哪有自家的好处。现在连镇派出所的所长都来了,更不能闹了。
洪家上下,也就只有洪菊香的妈有点脑子了,可惜本质自私自利,否则也不会搞成今天这样。
阴阳先生确实是早就找好的了,本来洪家是想要多停两天,讹薛家两个钱,这次讹不成了,又得现找人,把人请过来走快速流程弄完。
薛琳在旁边看着洪福生的儿子披麻戴孝给洪菊香扛了幡也摔了盆,拉着洪菊香的车往殡仪馆走了,这才直接塞了一千五百块钱给洪福生的儿子,那小子已经十六七了,这钱洪福生想要要出来估计还得费一番口舌。
这家的门风就是如此,钱比天大,没老没少没亲情,眼里只有钱,唯一顾家知道要照顾老人的只有洪菊香一个人,现在洪菊香也死了,洪家二老肉眼可见的未来老景凄凉,可这又关薛琳什么事儿?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孩子不孝都是自己教的,自己配药自己吃,公平合理。
薛琳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从镇上回省城,打了个转儿就直接买机票回帝京了,她不喜欢现在的省城也不喜欢现在的小镇,对比外面的高速发展,那里的人、事、物还遵守着旧规律和旧秩序,难怪未来成了全国经济吊车尾的所在。
回家之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蒙头就睡,被门铃吵醒之后一看表,已经是正月十八的上午十二点了,她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睡醒觉的她觉得头晕晕的,空落落的,有什么来过,又悄悄的走了。
她真不想承认张妈的话伤到了她,以至于没有跟张少彬好好告别就离开。
揉着眼睛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郑兰。
“亲爱的,你咋这么神啊。”郑兰兴奋地说道。
“什么事?”
“那家宣布不再代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