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到凉亭里，收了伞，面对着面坐下。

北堂凌霄执起酒壶为两人面前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酒。小小的凉亭中顿时酒香四溢。这是北冥阁酒窖里窖藏了十年的桃花酿，花锦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宝贝。北堂凌霄可以想象到花锦明天一早到酒窖进行每天一看的时候那惨白的脸色。

一杯温酒入肚，南宫千华的脸色隐隐变得酡红。玉砌的纤长双手覆于琴上，右手的中指一个微微的弯曲，就是一声仿佛带着醉意的琴音。

稍稍停顿过后，琴音缓缓而起，南宫千华闭上了眼睛。

琴声时而清幽缓慢时而嘹亮急促。北堂凌霄看着那覆在琴上的十根手指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偶尔会有明显的跳动。

绵远悠扬的琴声带着北堂凌霄和南宫千华的思绪，飘回了两人初识的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

没有擦肩而过时的莫名心动，也没有于千万人中两两回首的惊鸿一瞥。只是遇着了便记住了，记住了便结交了，结交了便熟识了，而那以后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在两人一开始的意料之中。

一曲终了，也将那飘到千里之外的两道思绪拉了回来。

南宫千华的双手覆在琴弦上，感受着琴声截止后的余韵。

片刻之后，南宫千华睁开了眼睛，端起面前被重新满上的酒杯，食指指尖摩挲着杯口，沾上了酒水，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亮。

仰起头一饮而尽，将空着的杯子放在桌上正要收回手，却有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起头，南宫千华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然后就像被深深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北堂凌霄握着南宫千华的手腕，掌下过分纤细的触感让他略微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在北冥阁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把这一路来瘦下来的重量补上，本就很清瘦，现在更瘦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泛着浅黄水光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移到唇边，微微俯下aos身。

南宫千华知道北堂凌霄要做什么，却无力阻止，或者说，他本就没想阻止，脑子里有些混沌，也许是酒的作用，让他的手不受自己的控制，眼中却仍意外地看得分明。

指尖被温暖包围，一个柔软湿热的物体扫来扫去，他知道那是北堂凌霄的舌头，连他的心头也被舔得湿热湿热的。

看着北堂凌霄闭着眼睛兀自享受的样子，南宫千华索性闭上了眼睛，难得雪夜，放任自己一回又何妨反正在北堂凌霄面前，他也总是将理智放在第二位。

醇香的酒味在嘴里慢慢化开，带着些淡淡的药香，竟比直接从玉杯里喝起来更加醉人。

过了一会，南宫千华睁开眼，看着北堂凌霄仿佛醉酒了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其实他的酒量真的不是很好。只是，他醉酒是因为那一杯十年的桃花酿，还是眼前的景象，大概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恋恋不舍的放开南宫千华的手，北堂凌霄重新坐直身体，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眼神，还是那般清晰，毫无醉意。

真醉假醉，南宫千华也有些不确定了。

“千华，我可是听你琴声的第一人”

虽然话是这么问，但北堂凌霄确定自己是第一个听南宫千华抚琴的。这么多年来，待在千华身边的只有墨意，而千华只把墨意单纯地当做下属，连朋友都不是。生性淡泊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千华，又怎么可能为下属抚琴

南宫千华看着北堂凌霄，微笑着摇了摇头。

北堂凌霄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说什么。

“听我抚琴的第一人，是我自己。”声音中带着点点愉悦，南宫千华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弄一下北堂凌霄，却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在意，直接就变了脸色。

要说其实他的话也都是事实，学琴是在师父过世之后，还是自学，当然自己就是听琴第一人。

北堂凌霄没有料到南宫千华会戏弄自己，但看到对方连戏弄人时都是喜怒不惊、淡定如水的摸样，他想着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和一个表情冷然的人讨论戏弄人的问题。

“如果是千华，那我倒也甘愿为第二。”举起玉杯向南宫千华示意，北堂凌霄一饮而尽，鹰眸璀璨如星。

陈年的桃花酿是要细细品味的，但北堂凌霄却要自己的咽喉火辣一回。在南宫千华面前，总想要多体会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一句甘愿第二让南宫千华愣了好久。

第二，这个位置恐怕永远也不适合北堂凌霄。即使在江湖上北冥阁和南华楼同样鼎负盛名，却从来没有分出个高低过，世人也只能用举世唯双来形容。谁第一谁第二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过。

如今，北堂凌霄却说甘为第二。这世上，能让北堂凌霄甘为第二的人，估计，也只有南宫千华。

或许是想要平复因为那句甘为第二而起伏过大的心情，南宫千华自斟了一杯，学着北堂凌霄的样子一饮而尽。

若是让花锦知道他窖藏了十年的桃花酿就被这两人一口一杯地喝着，恐怕心疼之余更要大骂两人暴殄天物，居然用喝白开水的方法来喝他的桃花酿。捶胸顿足估计是必定的事情了。

一杯醇酒入腹，南宫千华被微微呛到，放下酒杯将手臂撑在石桌上轻轻咳了两声，眼睛变得有些湿润。桃花酿是醇香的，没有那种过分辛辣刺激的感觉，只是猛地一杯下去，辛辣感难免会显得浓烈一些。

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坐在对面正向自己微笑的人，南宫千华觉得一阵暖意，有他最喜欢的雪，有他最喜欢的琴，有他喝过最醇香的酒，有他这么久以来最为在乎的人。

突然间，南宫千华很想这场雪早些停下，他想去银城雪谷找清霜子，想要清霜子治好他的病。以前他没什么在意的，生或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没法坦然地放手，他想要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他想要自己有多点时间留在这个人身边。

他希望花灯节的时候北堂凌霄许的那个愿望可以实现，他想每年两人都能去看花灯节，都能去放河灯。他还希望北堂凌霄能和他一起看荣府外的那排玉兰树绽放出大朵的玉兰花。冬天的时候，他想和北堂凌霄一起在北方看雪，重复着像今夜这样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漫长的生命和一个好的身体为前提。

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的南宫千华没有注意到北堂凌霄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正向自己这边走来。等他发现的时候，是看到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眼前。抬起头，对上北堂凌霄含笑的明朗眼眸。这个俊朗华贵的男人，眼中除了自己的影像之外，只有桌上微微跳动的烛光。

“我一直在想着要给你和我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我相识半年，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我们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事情。但如你我，知道逃避从来不能解决问题。江南城中我曾两次向你伸手，都被你拒绝了，这次，我希望你不要再拒绝。”

北堂凌霄的话不算隐晦，对于像他和南宫千华这样的人，话说到这种程度已已然足够。这是他思量了很久的结果。两人走到今天，他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南宫千华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重要。

大计要成，南宫千华他也不会放手。关于他当初抛弃了南宫千华的这件事，将来他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然后在用余下所有的时间来请求他的原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