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乐维去网吧开了个机,打了几小时游戏,晚上九点一过,他下线,打车,直奔后海。

后海附近曲了拐弯的小胡同里开着家酒吧,老四合院改的,地方不大,常年有民谣歌手驻唱。乐维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直冲着舞台的另一边,角落那张桌子旁坐着个曼妙的身影。

乐维走过去招呼:如今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灯影晃动间,依稀可见对方一袭红裙,正是许久不见的秦梦盈:见您一面也不容易啊,手里都握着两个影帝奖杯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乐维一笑,坐到秦梦盈身边。秦梦盈一扬手,侍应生走过来,她瞟着乐维:还是威士忌?

乐维点头,秦梦盈伸出两根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两杯。

过了会儿,酒上来,秦梦盈三指夹着酒杯,与乐维轻轻一碰,也不管乐维喝没喝,她自己先饮了半杯。

乐维无奈道:用不着把嫌弃挂在脸上吧?

嫌弃你?秦梦盈哂笑,岂敢。

不嫌弃我,你会一直不见我?乐维问。

不光不见你,好些人我都不愿见。秦梦盈道。

个中缘由,乐维没有问,杯子轻碰,两人同时饮尽。

乐维抬手又要了两杯,问秦梦盈: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还可以吧,接了个新戏,要开工了。秦梦盈说,你呢?我瞧着你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不光秦梦盈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觉得。

乐维变了,具体哪儿变了,没人说得清楚。

乐维笑:人吧,总会碰见点事,叫你一夜长大。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秦梦盈深有体会,对好友的态度也柔和下来,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愿见你吗?因为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起夏楚。

秦梦盈呵了一声:夏楚是我跟韩松分手的罪魁祸首。

半分钟后,秦梦盈看着乐维的表情,眉心蹙到一起: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我猜到了,侍应生送上酒水,乐维端起来喝了一口,韩松喜欢夏楚。

不过你知道吗,乐维晃着杯里的冰块笑,夏楚也喜欢韩松。

秦梦盈去端酒杯的手顿了一顿,随即也大笑起来。

那你还不赶紧跟夏楚分手,叫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秦梦盈讽刺道。

凭什么?乐维咬牙,凭什么我被骗了,还要主动退出,叫他们高高兴兴共度余生?我看起来像个圣母吗?

秦梦盈只径自笑,不答乐维的话,等笑够了,她问乐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个月以前吧。乐维道。

你没打算跟夏楚离婚?秦梦盈问。

为什么要离婚?乐维道,我还打算跟他纠缠一辈子呢。

秦梦盈凌空打了个响指。

我明白。秦梦盈道,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

当初韩松跟我坦白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凭什么我就得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难道不是你们对不起我,应该补偿我吗?秦梦盈道,后来我想通了。

他拿什么补偿?用钱吗?你有钱。用资源?你也不缺资源。说到底,你不过要他爱你,但是他不可能爱你,他爱的是别人。哪怕你用婚姻把他束缚在身边了,到头来,他心里还是没有你。反倒是你自己,看着他为另一个人牵肠挂肚,要平白无故生多少气,伤多少心,命都要短十年,不值得。秦梦盈道,我想通了。我放手,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你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我好开开心心,过以后的日子。

你洒脱,我不行。乐维道。

你以为我天生洒脱?秦梦盈道,韩松说他什么都可以给我,只求我分手。那时候夏楚还在医院躺着呢,他俩能不能在一起还不一定呢,韩松就这么坚决,我能怎么办?我求过,闹过,挣扎过,扇过韩松耳光,闹得两家人都不得安宁。韩松的母亲大老远从老家赶来,见面什么都没说,抱着我就哭,可韩松呢?他跪在母亲面前,说什么都要分手。

那段时间我不能见人,活得像个疯子一样,每天睁开眼就是哭,哭累了才睡,吃不下东西,饿得脱了相。我可是卖美女人设的,把自己搞得这么难看,何必呢?就为了个渣男?秦梦盈嗤笑,算了算了,我跟自己说,我不是放他一条生路,我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乐维磨着牙说,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的多了,何止这一件?刚出道的时候,李小东截胡了你的一番男主,你甘心吗?迪奥临时换掉你的中国区代言人,你又甘心吗?前两年张导的电影你就该演男主了,要是拿到那个角色,何至于如今才当影帝?乐维啊,这里头哪件事你没努力过,谁又规定努力了就要有好结果?你是付出了,是把一颗心都搭上了,可他就是要辜负你,你能怎么办?秦梦盈说,何况,就算他不爱你,你爱着他呀。老这么耗下去,看到他不开心,你就很开心吗?你以为你们在互相折磨,说到底,受苦最多的还是你自己。

于乐维而言,秦梦盈有时像个姐姐。她做人洒脱,看事通透,以前乐维犯糊涂的时候,她总能一针见血,帮乐维理清方向。

她的劝,乐维大多听得进去。

这个大多,可能不包括今天。

乐维低头看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在酒水中缓慢融化,玻璃杯外壁凝成一圈小水珠。秦梦盈知道他还是很排斥自己的开解,这也正常,感情的事,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说?

总要自己慢慢想通。

罢了罢了。秦梦盈笑着像以前那样,虚虚搂了搂乐维的肩,咱俩许久没见,叙旧才是正经事。那些不开心的都别提啦。

两人便在酒吧里聊起过去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譬如乐维收购了个意大利酒庄,譬如秦梦盈最近正忙着学做翻糖蛋糕。聊到时候不早,秦梦盈佳人有约,该回去了。乐维见她接了个电话,一脸甜蜜,惊讶问道:你交了新男友?

是我的翻糖蛋糕老师。秦梦盈道,怎么了?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的人生还长着呢,谁规定我就要在韩松这棵树上吊死?

秦梦盈起身拿起自己的GUCCI手包,娇滴滴地朝乐维做了个飞吻。

好了,姐姐回家了。

秦梦盈走后,乐维又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

民谣歌手自弹自唱,声音嘶哑辽远得叫人好像置身沙石粗粝的戈壁。乐维听到他唱的是一首原创歌曲,吉他只在歌声间隙,滑出几个单音。

离开他,离开他,让他沉入大西洋底。

谁在乎,谁在乎,没了谁都活得下去。

就算还爱啊,还爱啊,

强求的爱有什么乐趣?

好像谁伤了歌手的心,翻来覆去,他总唱着这一句。

静谧的夜晚,灯光昏暗,吉他单调,酒吧里有人在喝酒,有人认真地抬着头,听歌手低吟浅唱。

有人被歌手唱哭了,也有人被触动,紧紧抱住了身边的人。有人在接吻,有人头抵着头,贴在对方耳边说悄悄话。

歌手还是唱:

离开他,离开他,让他沉入大西洋底。

谁在乎,谁在乎,没了谁都活得下去。

就算还爱啊,还爱啊,

强求的爱有什么乐趣?

乐维静静坐在酒吧一角,看着酒吧里芸芸众生,嗤笑着想,你们懂个屁的爱情。

老子折腾,老子高兴,老子乐意。

小哥!乐维喊来侍应生,同时起身,掏空钱包里所有现金,拍在桌上,这些钱给歌手做小费,叫他把这首歌改改,唱了些什么东西。

乐维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客厅的灯关了,只有一盏廊灯亮着等他。乐维换了鞋子,把外套挂在门边,推开卧室的门。夏楚倚在床头,听见声音,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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