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远,就是堵,一个红灯要等三四次才能通过。
他坐在车里,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眼瞅着边上的电动车自行车大军呼啸而过,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曹智恒说不愿意开车了。
拎着行李下车时,闻到了一股章鱼小丸子的味道。
一个阿婆推着摊车站在花坛边,边上有两个年轻小姑娘在等。
摊车看着挺简陋的,车上贴着一张A4纸,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十元一份。
顾礼洲忽然想起前天晚上黑背心狼吞虎咽吃丸子的画面,穿过马路走过去,也要了一份。
那俩姑娘原本还在给阿婆的章鱼小丸子拍照,一听声音不自觉地扭过头看了看,这一看就很难收回视线,还暗戳戳地相视一笑。
阿婆年纪大,手速慢,没过几分钟,边上的人就越聚越多,好不容易才整出来两份。
要什么酱?阿婆抬头看着他。
有芝士吗?顾礼洲问。
啥?阿婆看他。
芝士。顾礼洲用手比划了一下,黄颜色的,可以拉丝的那种。
阿婆十分从容地一点头,行云流水地往上边挤出了丝状的沙拉酱,是不是要这样?
顾礼洲愣住,啊,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顾礼洲觉得这小丸子的味道还挺不错,坐在花坛边一口气吃完了。
等他快走到公寓楼门口时,听见背后传来了女孩儿喊帅哥的声音。
他不怎么好意思回头。
要不是叫自己的多尴尬啊。
帅哥!嘿!白衣服的那个!等一下!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礼洲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T恤。
白的。
于是回过头,认出来那是刚才和他一起排队等小丸子的那两个小姑娘。
叫你半天啦,怎么不应呀。其中一个小姑娘手里推着他的行李箱。
顾礼洲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没脑子到把东西落在阿婆的摊位上了。
成天闲着不动,果然离老年痴呆更近了一步。
顾礼洲向她们道完谢,叹着大气拐进公寓。
阑珊公寓楼呈凹字型设计,两个阶梯入口分别位于凹的两个底端,每层十二户人家,不过现在就零零散散地住着些人。
顾礼洲去曹智恒家的时候,得经过3户人家。
301在走廊尽头。
他上楼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门是关着的。
阳台上飘着件T恤和浅灰色内裤,这次的内裤上印着的是一只黄色的卡通小鸡,小鸡崽头上顶着个鸡蛋。
什么鬼品味。
没过多久,曹智恒拎着一堆新鲜水果蔬菜回了家。
边换鞋子边嚷嚷,哟,这么乖,果真在家等我呐,今晚做红烧肉给你吃,你喜欢么?
随便吧,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大便你吃不吃?曹智恒把菜拎进厨房。
老曹。顾礼洲剥了根香蕉,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能不能别老把屎啊尿的挂嘴上,这种话当着你女朋友面好意思说?
那肯定不啊。曹智恒笑了,咱两关系不是不一般么。
滚。顾礼洲啃了口香蕉。
我就不,我要把你活活气死。曹智恒在厨房里喊,杵那儿干嘛呢,有没有点眼力见了?过来帮忙择青菜。
顾礼洲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家务活,但是寄人篱下,总得做点什么,不然说不过去。
择青菜不行,他怕虫。
削土豆也不行,没干过。
帮忙淘米又不小心把米给洒了,曹智恒连骂了好几个滚,他就如释重负地滚了。
等开饭的时间,顾礼洲在走廊里闲晃,看到刚才在楼下卖丸子的那个阿婆把推车锁在楼底,步履缓慢地往楼道口走。
是你呀。阿婆认出了他,也住这儿?
嗯,顾礼洲点点头,今天刚搬来的。
阿婆上楼的时候手里的袋子破了,苹果洒了一地,顾礼洲连忙打着手机灯光走下去帮忙。
哎,这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坏,看都看不清。阿婆用衣服兜着苹果,数了下个数,麻烦你了啊,来,你拿两个尝尝,又脆又甜。
谢谢。顾礼洲笑了笑。
钟未时回家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走道里坏了好久的电灯竟然能亮了。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干的好事。
收衣服的时候,还听见303方向传出了一阵男人笑声。
有那么好笑么?顾礼洲瞅着曹智恒那张笑得颤抖的脸,眯缝起眼睛,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
不是,你妈也太能了,就这么着被人骗了三十来万呐?曹智恒还是笑。
鬼知道,她脑子本来就不好使,非得学人家做生意。顾礼洲说。
那你劝劝她啊。曹智恒说。
劝了没用,顾礼洲夹了块红烧肉,就是闲的吧,管她呢,赔不下去了她就不玩了。
那你这么闲怎么不整个咖啡厅做做小生意?曹智恒说。
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说话间,顾礼洲隐约听见外边楼道里响起了咚咚咚的声响。
半天也没停下,怪闹腾的。
什么声音?这层里还住着小孩儿?顾礼洲问。
哦,301的那个小孩在练武呢吧。曹智恒习以为常道,晚饭前的运动。
练舞?顾礼洲愣了愣,不是说从来不跳舞么。
小骗子。
钟未时平常除了演太监死尸之外,还会抢一些武替的角色。
因为武替比临演挣钱多了。
为了增强体力,他经常在家锻炼。
刚刚他就在空旷的走廊里连翻了十来个跟斗,从301翻到306门口,又开始倒立行走,想撑回301,结果刚撑到一半,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张挺眼熟的面孔。
那人嘴里叼着根点燃的香烟,正眉眼带笑地低头瞅他。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钟未时手肘一软,差点儿就这么脸冲地面地滋下去。
我靠。钟未时起身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人撞见了尴尬还是蹦久了,他的脸颊和耳根都泛着红,你看我干嘛?
怎么不耍了?顾礼洲嘴里的香烟没有取下,说这话时有些含糊不清,倚着门框的站姿看起来懒散又随意。
挺像个看戏的。
钟未时跟这楼道里的人算不上熟,但也都打过招呼。
大家刚开始还会瞅两眼,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没人搭理他,这忽然有一个人盯着他看,莫名地一阵害臊。
最主要是因为这人还拥有一种和西城区格格不入的气质,所以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嘲讽。
钟未时没说话,径直往301方向走去。
顾礼洲把烟夹在指缝间,声音柔下来几分,但姿态依旧懒散,问你呢,干嘛不说话?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