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说着,就连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了。
以前蜀王夏云桦虽然不管事,可是平衡却做得很好。她虽然没有什么北伐中原,还于旧都的远大志向,可是对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很看重的。
她既用杨氏牵制蜀地的世家大族,不让他们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又让世家大族牵制杨氏,不让杨氏独大。
就这么修修补补,糊弄了三十年。
可是现在的这位蜀王夏宫涅,完全就是杨羡身后的小尾巴。说什么是什么
“蜀王年幼,容易被杨羡蒙蔽。可是宫中的蹇常侍是老人了,他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么”
张博说道。
一旦平衡被打破,杨氏与益州的世家大族撕破脸皮,那将是一场波及整个益州的腥风血雨。
夏宫涅年幼,为了王权的平稳过度,这是夏氏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知道又如何蹇常侍这老家伙管得了杨羡么”黄峰不屑地哼了一声,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我手中有一个把柄,足以致杨羡于死地。”
“你疯了么”
张博大声说道。固然他们想要弄死杨羡,可绝对不是这个时候。眼下梁军并没有入蜀的计划,他们若是与杨羡弄得不死不休,最终受伤的是他们自己。
这四家家主,谁也不敢保证在与杨氏的对决之中全身而退。若是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那才是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实力远超于杨羡的四大世家,才一直被杨羡压着打。
“我并不是说想要现在就弄死杨羡。我手中有杨羡的罪证,到时我等四人联合亲信,联手弹劾,纵然不能将杨羡贬黜为庶人,也能够将他从丞相的位置拉下来。”
其余三人相视,互相都点了点头。
杨府。
“是么李必这几个老家伙去湖边小筑聚餐了么”
杨羡收到自己手下密报的时候,正在教夏宫涅写字。
收取正面情绪,能够获得技能点。而想要收取正面情绪,没有什么比治理领地更加合算的。只要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康,那么自然而然会产生正面情绪。虽然这些人单个产生的正面情绪很少,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更让杨羡惊喜得是,调教夏宫涅有着各种buff加成。光一个明君buff,能够加治下百姓20的正面情绪收益。
不过让杨羡郁闷得是,有正buff,也有负buff。若是得到昏君buff,那么便会减少正面情绪的收益。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杨羡就尝试着训练夏宫涅成为一个有道明君。
“相父,我讨厌写字,咋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夏宫涅写着写着,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大王乃是蜀国的国主,将来更可能是这天下之主。怎么能够因为肚子饿而荒废学业呢若是连字都练不好,将来怎么治理天下呢”
“不是有相父在么那些政务都交给相父处理,我光吃吃喝喝不就行了。书里不是说么,君王要无为而治。那就是说,像我这种当大王的,什么都不用做,有什么事情下面的人自然办了。”
杨羡翻了翻白眼,“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歪理”
“母上告诉我的。她说她当大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怪不得夏云桦混了三十多年,夏氏的天下也没有一点起色。
“可是能够办事的人未必值得大王信任,值得大王信任的人未必能够办事。君王之难,便在其中。”
夏宫涅眨了眨眼睛,问道:“那相父值得涅儿信任么”
杨羡点了点头
“那相父能够帮涅儿处理那些麻烦的事情么”
杨羡又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
“”
杨羡被夏宫涅的间歇性机智症给秀到了,一时竟无言以对。看来盼着夏宫涅成为有道明君的道路还十分遥远啊
14第十四章堂下何人
灯火微倦,遥映着低矮的宫室。
“大王从丞相府回来了么”
蹇常侍从窗边坐回了灯火之旁,宫室的墙壁上,蓦然拉长了黑影,显得有些幽深。
“大王已经回宫了,看样子,似乎很是高兴。”
一个小内侍站在蹇常侍的面前,低着头,十分恭敬,似乎还有些惧怕。
瘦长干枯的手指微微弯曲,指节轻轻作响,蹇常侍的面容之中不乏忧虑。
历经三朝,恭侍两君。在夏氏的宫廷之中,蹇常侍可谓是久经风雨。
大江涛尽,数不尽的是风流人物。
时间久远,可蹇常侍仍记得,那年神都,得知承天道骤然发难,王座之上的周启帝是如何惊慌失措,颤抖得没有一丝人君的样子。他还记得,那位叱咤天下,几乎要倾覆大周江山的袁守成是如何力压群雄,称霸当世。又或者是那位总掌天下兵马,视世间英雄如无物的杨幼庵是如何将那些桀骜不驯的英豪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是,俱往矣
从那个璀璨又无比残酷的时代走了过来,无数的英雄豪杰都身归黄土,而他还活着。
一副枯瘦的身体,犹如殿室中那越来越矮的蜡烛,一点点被熬干。
守着夏氏这一艘眼看就要沉的破船上,蹇常侍却一点也不后悔。这是他侍奉了一生的王朝,也是他当年发誓要效忠的对象。
他老了,也没有多余的念想,只是想要用余生让这艘破船沉得慢一点。
只是,这么多年来,蹇常侍见惯了昏君奸臣,枭雄人杰,可像是夏宫涅这样的君主,他却是头一次见。
心那么大,什么都不在乎
从沉思之中醒转,刚才禀告的内侍却还是恭敬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想要退去的样子。
蹇常侍瞥了对方一眼,却见那个内侍跪了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蹇常侍,有有人想要见你”
蹇常侍修为高深,平时整治内廷的手段又极其严苛。那些内侍宫女,就算是同级的中常侍,见到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慎,就永远消失在了这蜀王宫中。
“是谁”
“是我”
殿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黑袍男子走了进来。伴随着粗厚的声音,蹇常侍身旁的灯火被风吹得张牙舞爪。
“是你”蹇常侍的眼睛细眯着,显得更加阴鸷,他冷哼一声,“黄别驾,你可知道私进宫闱是什么罪名么”
黄峰挥了挥,示意那个内侍退下去。对方如蒙大赦,丝毫不敢在这里再待一刻。
“我来此,有要事与蹇常侍相商。”
“黄别驾的手伸得那么长,本事那么大,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的说不定哪一天黄别驾不高兴了,蹇某第二天起床,这头都已经不在自己的脖子上待着了。”
黄峰本是脾气急躁,遇到蹇常侍这么阴阳怪气地一顿损,他却是一点也不敢有脾气。
“蹇常侍,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杨羡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对青羽毛卫动手了,下一步怕就是益州的兵权。难道蹇常侍真的愿意看到夏氏的江山拱手送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