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遇见谢随……这都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
可是林小船,也许连带红崖山中其他人,却都不知道外间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们的大当家又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秦念咬了咬唇,转过了头。
“……谢随在等我。”
很久之后,她只淡淡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
秦念与林小船只稍事休息,到天蒙蒙亮时,便再度动身往后山行去。
“大当家,”秦念挑的路并不好走,小船儿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跟在后面,“我……我不太懂,你为什么说……老当家的牌位?老当家她死了吗?”
小孩子的发问总是这么直接。秦念顿了一顿,才明白过来老当家的死亡,于寨中诸人都是从未铺垫的事。她停下脚步,望向尚且昏暗的四周,密密匝匝的枯树枝上簌簌地抖着残雪,透过那污浊雪色,依稀可见得云天爽朗,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要走到后山,还得花点时间。”秦念叹了口气,“你想听吗?”
林小船点了点头。
秦念于是慢慢地给他讲起了故事。
那是一个并不如何古老、但却似乎已经泛黄的故事。那个故事从七月的长安,穆王府外的惊鸿一瞥开始,而在红崖山的黑夜里收梢。
“老当家原本武功很高,尤以内力为上,曾只身一人以真气御剑逼退先帝的两千御林军,帮助穆王最终夺得皇位。”秦念缓缓地道,“但她入宫为妃之后,武功便渐至荒废,尤其是还经历了两次小产,最后甚至不能握剑。”
“——小产?!”林小船惊呼出声,“老当家她……”
秦念笑了一笑,“当失去第二个孩子时,她终于大彻大悟,于是自己在宫中放了一把火,找了个死尸假扮作自己,逃出了宫。”
她摸了摸小船儿的脑袋,“然后她就来到了红崖寨啦。”
“假死……”小船儿喃喃,“她一定很伤心……”
秦念的目光微静。
老当家说,自己出宫之后,听闻皇帝给自己办了一场非常风光的葬礼。她死时是淑妃,葬时升了位格,以贵妃礼入土。又听闻皇帝三日没有上朝,只是将自己困在她的旧宫殿里,谁也见不到他。
那个时候老当家已经觉得荒谬。可是为什么,到了多年以后,他再派人到红崖山来寻她,说要见她一面,她却还是不回头地去了呢?
她爱着那个人的心怎可以如此顽强,每回以为是伤透了,最后却还能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而重新跃动起来?
——心真的会有伤透的时候吗?
还是只是因为没有希望,所以只能活活地埋葬,就像她那具假尸体一样?
一旦有了希望,却又会再次爱上,哪怕是卑微的,也好过一无所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