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谢随如何能确定,自己一定会跟着他跳下来?
她又想,这悬崖高逾百丈,底下也不知有什么险恶,谢随发昏也就算了,自己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发昏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些问题,身躯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抬起眼,便看见谢随正注视着自己。
只是这样的一个眼神,她已然觉得自己心中那无数个疑问都已失却了意义。
谢随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臂用力地抱紧了她,而另一只手中的长刀正沿着悬崖的峭壁,一路狠狠地刮了下来,金铁与岩石交击迸发出无数火花,乍看之下,便仿佛是剖鱼一样剖开了那惨白的崖壁,露出了狰狞的腹中血口。
刀刮悬崖减缓了两人下坠的速度,直到最后卡在一棵大树的树顶上。
谢随的右手终于也脱了力,连刀也握不紧,而掉落了下去。
听见那长刀掉在草地上的声音,他微微地一笑:“此处不算高,我们可以慢慢地爬下去了。”
他的手犹在秦念腰间抱紧了她,她稍稍地挣了挣,他的笑容立刻绷紧了:“别动。”
秦念抿住了唇。
她看向周围——
这大约是两山之间的深谷底了,丛生的草木已都随着秋意而凋零,不远处便能望见一道溪流弯曲盘旋着呜咽而过,水中嶙峋的石块在残阳的映照下显现出血一样的红色。
而她与谢随的身下就是一棵黄叶满头的老树,迎着秋风展开干枯的枝桠,正将谢随给稳稳地托住。
而谢随,又将秦念给稳稳地托住了。
她低下头,正对上谢随的眼眸。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地喘息着,脸色苍白,笑容里透出筋疲力尽的苦涩,而他的那双眼眸之中,明明还翻搅着许多重痛苦,却又偏偏被他自己给压下去的,与她四目相对之际,仍然是那么清亮而安宁。
风拂过,好像也拂起了他眼中温柔的流光。
仰望上空,方才的坠落仿佛不过一瞬,但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却已然被山崖间的松柏所遮蔽,隔着重重压下的夜色,仿佛还能听见那上面匆促的人语和脚步声。
“他们在下山。”谢随低低地道,“这座山谷不通道路,他们暂时还找不过来。”
秦念静听片刻,慢慢地放下心来。那脚步声绕过了山那边,确实是越来越远了。
一时间四周都寂静下来,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刚才还冷酷无情的秋风,此刻却好像不过是耳畔低哑的呢喃。
“念念。”谢随柔声唤道。
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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