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抵抗。她埋头伏在他的胸口,就好像可以从他的心跳中汲取力量。谢随将她包住长发的毛巾打开,又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她闭上眼,听着那与雨声一般无二的温柔抚摩过头顶的声音。
“这不是你的错,”谢随轻声道,“杀人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可是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就忍心用这种法子杀了她?!”秦念颤声。
谢随的动作停住。
“那个人难道不是爱她的吗?”秦念茫然,“她总是说起他们过去的日子……她总是说他的好……直到最后,那个人还假模假式地派人来请她……”
谢随低低地道:“你与睿王联手,为的便是给那位前辈报仇?——你要,杀皇帝?”
秦念蓦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盯住他:“长江下的骸骨你也看见了,那种忘恩负义、无情无耻之人,难道我不该杀?”
谢随道:“做皇帝的人,总难免如此的。”
“可是……可是她那么期待过、那么相信过!”秦念的话音忽然扬了起来,她直视着谢随,眼中亮出锐利的冷光,“纵是要杀了她,也不必先做尽了这些模样吧!”
谢随看着她,方才还拥抱过她的手,现在却从指尖渐渐冷了下去。
他想她其实并不只是在说那位武林第一美人的事情。她看着他的目光里——就算她自己并没有觉察——其实,是有恨的。
她也在恨他的。所以,她想杀掉那个天底下第一号的忘恩负义、无情无耻之人,她也许自己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谢随强迫自己抑制住其他的感情,只一字字、慢慢地道:“那么睿王又如何呢?你便那么期待他、那么相信他?他想必是一个知恩知义、有情有耻的人了,是不是?”
秦念突然哑了。
她好像蓦然失却了力气,“我不在乎……睿王如何,与我没有干系……”
“你知道什么叫与虎谋皮吗?”谢随心如火煎,语气却越来越冷,“你从小到大,认识过几个庙堂中的人?你除了绝命楼以外,手底还有什么筹码?你一腔热血地要去弑君,你有没有想过多少人会在暗中盯着你?”
秦念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他的语调并不高,但却越来越急促,到得后来,几乎像是在训斥一个孩子。
“睿王当初夺位不成还被赶出长安,早就对皇帝怀恨在心,他当然会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力量,这并不代表他就比皇帝好多少!如果睿王成功了,你会有什么下场你有没有想过?”他竟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能比长江下的骸骨好多少吗?”
秦念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任何内容的纸。
他从来没有训斥过她的。
即使是她最调皮捣蛋的年纪,他也从来没有训斥过她的。
“谢随。”秦念动了动嘴唇,“你自己是个胆小鬼,便想让我也跟着你做一个胆小鬼吗?”
谢随想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胆小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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