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耐着性子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于是径自将门推开了。
房中四角皆燃着灯火,一片堂堂皇皇,而无相就坐在正中的蒲团上,面色惨白,双眼却是正正紧盯着房门。
见到谢随和秦念,他的目光突然激动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快……快关门!”
谢随脸色一变,立刻抱着秦念一转身踢上了房门,但听得“笃笃笃”连响,竟是三枚甩手箭重重打在了门框上!
谢随将秦念放下便要去追,却被无相喝住:“别追了!咳咳……那人从远处攻击,此刻想必逃得远了。”
谢随回过头,面色一凛:“你受伤了?”
但见无相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着,而他胸前的僧袍上竟已被血染红了大半!
谢随心头怆然,走上前来撕开无相的衣襟,便见他整个上身已全被青气侵袭!
谢随并指连出暂封住他的穴道,皱眉,“又是摧云掌?”
无相慢慢地笑了,唇角犹挂着血,“就是摧云掌。”
谢随抬眼看他,“又是安可期?!”
无相摇头,“来人全身黑衣包裹,我看不出他的长相……”
谢随看了旁边的秦念一眼,又道:“我先给你输一些真气。”
无相惨笑,“不必麻烦了,我已知时日无多……”他突然反手抓住谢随的手腕,双目几欲凸出地盯着谢随,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我有话说,你要听好……”
“我听着,你说。”
“我上次便同你说了,咳咳,安可期用尽各种手段……废了我们的武功,将我们赶上这孤岛,还要我们对他感恩戴德……不肯的人,便都被他杀了……全扔在那长江下的密道里!”无相的声音干枯,却含着无尽的痛苦,“但我还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做!”
谢随道:“他的背后,是谁?”
无相看着他,很久,很久,又笑了,“人入了江湖,便总以为自己就自由了,其实,怎可能呢!咳咳……纵是身怀盖世的武功,在朝廷眼里,还不就是一粒草芥而已?”
谢随的眼神慢慢地变了。
无相无力地咳嗽着,微冷的风仿佛在他眼底吹出了皱纹,谢随这时才发现,他确实已是个年过而立的人了。
他们曾熟识的那段年少时光,早已在江湖的倾轧中一去不返。
“当今圣上得位,本仰赖几位武林高人之助,他心中深知练武之人不好控制,所以用吹金断玉阁为爪牙,将整个江湖都筛了一遍!”无相厉声道,“谢季子,你也要……也要小心啊!”
他强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蓦然又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身旁忽递过来一方手帕,谢随转头,便见秦念也正关切地望过来。她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甚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脸色。
谢随接过手帕,想给无相擦拭嘴角,却被无相推开了。
gu903();无相那清癯的脸容已是死白,昔日冷亮的眸中已现出死亡的灰影。他看着谢随,看着自己的老朋友,手渐渐地垂了下去,口中却还在喃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