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别同学心里一抖,他们卷子没写完,打算在晚自习上补来着。这点磨磨蹭蹭的小动作瞒不过林老师的火眼金睛,她冷笑一声:“没做完?放假四天,你们干嘛去了?都是准高三了,还不知道努力,你们是打算下学期离开我这个班吧?”
三连灵魂拷问,那几个学生羞愧地低下了头。
惨。芝芝心里想着,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
林老师瞟了她眼,没吭声。她的班长什么都好,就是上课喜欢喝水吃饼干,但考虑到这个年纪的学生正在发育期,她也没说什么:“选择题:abb……别只顾着打对错,把正确答案写上,再报一遍abbcd……”
他们花了十分钟改完了卷子,然后交还给本人。
林老师开始讲解。
九点半,晚自习结束。
芝芝把钥匙交给纪律委员——自从被教导主任抓到过一次后,她就改变了策略,和副班长、纪律委员、学习委员轮流锁门——和几个室友结伴走了。
路过一班的时候,她看到庄家明在收拾书本,对他挥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庄家明没get到她的意思,心里反倒咯噔一下:她为什么不等他一起走了?
这是头等大事。他都忍不到第二天再问,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发短信过去,用词斟酌了好几分钟,假装轻描淡写:[你今天晚上有什么事吗?]
芝芝没回,她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庄家明也没在晨跑队伍里看见芝芝,一问她的室友,原来是轮到寝室打扫卫生。他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匆忙去食堂吃了早饭,而后赶回教室,希望能够在上课前找到她问一问。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心情啊。
全副心神都被占据,一夜辗转难眠,一会儿惴惴不安,反思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一会儿又怨气满腹,不知道她好端端的搞什么鬼,有话不肯直说,偏要这样忽冷忽热。
明明不知道也没什么,偏生心里头又焦急得紧。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忽视,不出片刻思绪又回到原点,听不到朋友的议论,闻不到蛋饼的香气,记不得早上要收的作业。
原来,如果喜欢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能牵动心神。
庄家明第三次走出教室(第一次假装去厕所,第二次假装检查走廊有没有打扫干净),正考虑要不要找机会去趟办公室,假借交作业的名头瞄一眼二班,芝芝就从楼梯那里走上来了。
他想也不想就走过去,撞见了她轻快的笑容:“早啊。”
“早。”他顿住脚步,想找个别的什么话遮掩下,可着急的心思拦也拦不住,直接就把真心话说出了口,“你昨天走得这么早,是有事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语调不自知地微微拔高,听着十分突兀。芝芝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他看起来意外得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很在意她的答案。
可是……“我把钥匙给别人了,不用锁门,就先走了。”她迷惑地说,“我不是和你打招呼了吗?你还看着我笑了下。”
庄家明愣住了。
她又说:“现在天热了,回去太晚不好洗漱,轮流比较方便。你们班也可以考虑啊,不然太惨了。”
“是这样啊。”他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芝芝纳闷:“能有什么事?”
“没什么。”庄家明彻底放了心,转头就走,“没事了,要早读了。”
芝芝刚想张口问他不是想去办公室,电光石火间,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他不会专门是来等她问这个问题的吧?
猜测在看到手机短信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晚上23:12分。
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问她这个……是不是……太在意了一点?心血来潮忽然想问一下,那也不用特地发个短信吧?更不用今天在这里等着她问吧?
可再怎么想,她昨天干的事也没严重到要他这么迫不及待来问吧?
为什么呢?
芝芝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直接把自己吓蒙了。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一定是想多了,对,一定是!
而与她拼命自我否认不同,庄家明回到教室的时候,其实有一丢丢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好像很不稳重藏不住事。
可上了两堂课冷静了下脑子,又改了想法: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有没有可能猜到呢?
他紧张又期待。
然而,等了一个礼拜,会考都过了,芝芝也没多问他一句。
庄家明很想知道,关知之同学的神经到底有多粗?
会考结束,程婉意的离开就提上了行程。
周五,她在最后两趟自习课上收拾东西,所有的课本、卷子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全部收拾干净。
这周回家后,下一周,她就不会再来学校了。
她收拾的动作很轻,但落在同学们心里,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叫他们觉得胸膛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夏天的风带来离别的味道。
芝芝转着笔,走神了。她默默地看着程婉意渐渐收拾干净,高三毕业的记忆又重现心头。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