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随便看。”
他便抽出来翻了翻,发现不是临摹的字帖,是本教人如何拆封笔画,将字写得端正好看的书:“你在练字?”
“为了卷面分。”她苦着脸。
如果问重生回来有什么最不习惯,那就是键盘用的少了,笔用得多了,有的时候还会忘记某个字怎么写,全是后来无纸化的后遗症。
“以前不努力,现在后悔了吧?”庄家明笑话她。
他的妈妈写了一手好毛笔字,幼年时也曾教过他们。家里穷,备不齐东西也不要紧,旧报纸攒起来,先用毛笔沾湿了水写,等到写满了,报纸往太阳下晒一晒就行。
待练到差不多了,就再用墨汁练。那会儿砚台和墨条都贵,用的是墨汁,黑乎乎一大瓶,能写上好久。
还有,他记得很清楚,每次自己好好练字的时候,关知之小朋友就拿着竖笛在旁边呜呜乱吹,或者突然冲上来“汪”一声,不停捣蛋干扰他。
这样一来,她写的字就比他好看,可以得到两粒大白兔奶糖和一包无花果干作为奖励。可神奇的是,她拿到了零食,也不是一个人独吞,而是会分给他一半,只不过有要求:“你给我亲一下我就给你。”
他妈妈就在旁边笑个不停,推着他说:“妹妹这是喜欢你呢。”
妹妹小,要让着妹妹。他被父母耳提面命,只能假装写不好,然后把零食都留给她,回头等到她回家了,自己再翻出描红本来练。
但他都这么让了,某些人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比起练字,还珠格格白娘子传奇西游记对她更有吸引力,年年暑假蹲在电视机面前不肯走,小学就有点近视了。
风水轮流转,到了高中,居然又捡了起来。
“家里的字帖还没扔,你要的话我给你找出来。”他说。
芝芝打了个寒战,仿佛又看到了被描红本支配的恐惧:“不了不了,我要求不高,能写得端正就行。”
她原来的字比较潦草,圆圆润润,不够大方端正,这会儿练习硬笔书法,不求能写出什么韵味,整洁大方,给阅卷老师好印象就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语文作文分那么高,字迹是否工整占了老大比例。
庄家明只好算了。
倒是程婉意很有兴趣,问道:“是谁的字帖?柳公权?颜真卿?黄庭坚?”
“都收集了点,但我小时候练的是钟绍京的《灵飞经》。”庄家明说着,忽然想起来,“关知之,当时选这个就是因为你要练字吧?”
钟绍京的《灵飞经》飘逸秀美,女生练的比男生多,他是跟着她学的。因为某些人死活要和他练一样的,不肯自己单独学。
芝芝装傻:“啊,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
芝芝飞快转移话题:“婉婉,你也练字吗?”
“我练的颜体,写得一般,老师说没什么天赋。”程婉意坦然道。
“你已经写的很好了。”做了那么久同学,芝芝已经调节好了心态,“不光中文写得好,英文也好啊。”
程婉意很谦虚:“随便写着玩。”
“那也很好了,这次的英语书法比赛你肯定能得奖。”芝芝语气笃定。
一中和死磕高考的衡水一类的高中不同。虽然不会像日本的高中一样办什么学园祭,但在不妨碍学习的情况,也会搞些校内活动,英语书法比赛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没什么门槛,想要报名参加的就主动交一篇作文上去就行。芝芝看过程婉意的英文字,看不懂是什么字体,但看着就好像影视剧里的道具,特别优雅复古。
“这可不一定,班长——我是说庄家明,你也参加了吧?”程婉意问。
庄家明点点头:“我们班没什么人报名,我就凑了个数。”
芝芝说了句公道话:“汉字不好说,英文么,我赌婉婉拿第一。”
她说对了。
下一周,英文书法比赛的结果就公布出来:一等奖程婉意,二等奖庄家明和三班的一个女生,三等奖又是另外三个眼生的名字。
他们的作品,被张贴在2号楼底楼的公告栏里,供人参观学习。
芝芝路过的时候瞄了眼,没多在意。然而,这却引出了庄家明高二生涯中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发生在星期二的晚上。
有人告诉芝芝:“班长,你知不知道,庄家明的英语作文不见了。”
“啥作文?”芝芝满脸懵逼。
“就是贴在楼下布告栏里的作文,和程婉意贴一起的那篇。”该女生非常兴奋,眼睛闪着迷之亮光,“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发现那里空了,不见了。”
芝芝随口道:“一篇作文而已,奖都评好了,没了就没了,可能被风吹走了吧。”
因为布告栏在室内,不受风吹雨打,所以也没有玻璃防护,胶水没粘好干了很正常,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真·高中生不这么想。
“肯定是有人偷偷拿走了!”她们笃定地说。
芝芝:“???”
然而,妹子们是对的,只隔了一天,这桩“失踪案”就破了。
楼下五班的男生在一个女生的书包里发现了那张纸,然后趁着妹子上讲台擦黑板,眼明手快地抢了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庄家明的名字,立刻高声喊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一班那个庄家明写给蒋盈的情书!”
啪。那个妹子手里的黑板擦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在顷刻间涨成了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