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莫沉渊:
屋外漫天飞雪,屋内的地龙也不是很热,新任魔君却憋出了一头热汗。
他上手探了一下陆浅川的额头,被那温度烫得一惊,连忙爬起来,把陆浅川的身体摆正,又裹上被子,自己端起刚熬好的姜水,低声道:张嘴。
陆浅川听话地任由他喂了满满一碗水。
他许是真的烧迷糊了,一身冷硬卸去了一半,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莫沉渊的小指,哑着嗓子问:疼吗?
莫沉渊愣住:什么?
在死域里,疼吗?
莫沉渊愣愣地看着他,赤红的眼中明暗光影交织,复杂得令人慨叹。
他回握住陆浅川的手,低声道:疼,很多双成千上万双手想拉我入地狱,我不想入地狱,难受的时候我就想你,想你拉我上去,然后我就上来了。
陆浅川喃喃道:是我推你下去的。
莫沉渊凑近他的脸庞,感受到他口鼻中呼出的滚烫热气,声音低得像夏日飞虫的呓语:真的是你吗?
陆浅川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半晌无言,只有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好像三年前的舍弃、三年间的别离、三年后的隔阂都在这一刻融化了一般,他们还是曾经同睡在一张床上闲谈的好兄弟。
陆浅川忽而笑开,脸颊因为高烧晕开了一层嫣红,眉目间也没有平时的冰冷。
他本就眉目柔和,平素强撑着一派生人勿进的气场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为师兄的威严,而在莫沉渊面前,这些冷硬的外壳都不再有意义,哪怕卸下素日的伪装,似乎也无妨。
莫沉渊几乎快要因为他这一个笑容失了魂魄。
在他的印象里,大师兄一直都是寡淡的,清雅若早春俊竹,冷冽如冬日腊梅,而不是像这般
美艳得不可方物。
陆浅川见他发呆,竟然起了玩心,手腕一转,五指捏住他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莫沉渊这才察觉到他呼吸中带出的香甜酒气。
他们在山下喝了两坛酒,当时他还在惊讶,以大师兄的酒量,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他甚至已经幻想出,在他不在的三年时间里,这群不省心的师弟师妹是如何灌大师兄酒,才使得他的酒量如此突飞猛进的。
现在看来,只是那酒太过绵软,后劲很足。
他由着陆浅川在自己脸上捏捏摸摸,单手覆上某个醉鬼的眼睛: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陆浅川扒掉他的手,皱眉:不睡。
他的嗓子哑的厉害,莫沉渊不想听他再说一句话,蓄意凶道:快睡,不然变成扶摇那样的破锣嗓。
陆浅川花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扶摇是谁,仍是坚持:不睡,会做噩梦。
莫沉渊一怔:什么噩梦?
陆浅川:黑夜,村庄,大火,你。
莫沉渊又是一愣:我总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陆浅川点头。
莫沉渊一颗心扔进了糖醋坛子里,又酸又甜还有点软,他微微贴近陆浅川些许,诱哄道:为什么总梦见我?我一般在你梦里做什么?
陆浅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他,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吓我。
莫沉渊:
他挑起半边眉,赤红色的眼睛融成了一片暖阳:我出现在你梦里就是为了吓你?我这么坏?
陆浅川:嗯。
莫沉渊那泡小心脏的糖醋坛子又被人从外面用力摇了摇,摇得他心跳起伏不定,低声喃喃:我还可以更坏,你一定不想知道。
陆浅川眼睛不好用,耳朵却好使得很,一字不差地捕捉到这句话,简短地用一个字概括了自己的心情:呵。
这句简短的蔑视彻底触了莫沉渊的底线,他缓缓拿开陆浅川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越发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不信的话,我演示给你看。
唇齿相依。
他早就知道大师兄的唇很软,多年不见,这里似乎比自己离开前还要软上许多,仅仅是轻轻贴上去,都好像在亲吻云朵一样。
陆浅川口中有些姜水的微辣,还带着点大枣的甜味,他恋恋不舍地一遍遍磨蹭,几乎不舍得离开。
上次他这样胆大包天,还是五年多前。
那时的陆浅川已有现在这般俊朗的雏形,他却还是个不及师兄高的豆芽菜。
五年多前,他厌恶大师兄到恨不能一剑捅死这个人,五年多后,他喜欢大师兄到恨不能将这个人永远锁在身边,捧在手里,叫谁都不能再看见他。
他贴着陆浅川的嘴唇,低喃道:我保证不再吓你了,你好好睡觉,好不好?
这话说出许久没有回音,他连忙起身,入目却是大师兄安静的睡脸。
这人竟然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莫沉渊哑然失笑,手指捏住陆浅川的耳垂,轻轻摩挲。
兀自笑了半晌,面上的笑容忽然一凝,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风雪交加,窗外的桃枝在朔风寒雪中瑟瑟发抖。
莫沉渊披上陆浅川方才给自己找出的白衣,黑色的内里和白色的外衫并不相配,他毫不在意地在屋内转了一圈,从老地方找到了自己当年放置在陆浅川屋内的白玉箫,轻轻吹响一曲助眠的小调。
*
雪城,雪湖湖底。
雪城四季如春,繁花开过四季,绿草终年如茵。
清澈见底的雪湖湖内,一阵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所有雪城弟子皆放下手头的伙计,震惊无比地看向那道光柱。
一阵水花溅起声传来,正坐在湖心亭内抚琴的卢风逸倏然站起,面上的激动之色十分明显。
他冲出这个一待就是两三年的小亭,一路风驰电掣,眨眼间便到了溅起冲天水花的湖面上空。
空无一人的湖面上寂静了短短一瞬,继而一个人影破开明镜般的湖面,巨龙归来一般倨傲地立于宽阔的湖面中央。
他不是十分适应地四下环顾,忽而抬起头,与站在半空的卢风逸对视。
半晌无话。
相互沉默许久后,卢风逸自剑上跳下来,和他面对面站在湖面上,感受到这人扑面而来的威压,积压多年的往事在心中翻涌,各种记忆一股脑地冲破牢笼。
他慨然地看着老朋友与以前有些许不同的样貌,终是笑开:好久不见。
韶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再次生出的的手脚,纤长白皙的手指蕴藏着惊人的力道,身体里流淌的灵气丰沛无比,这具身体甚至比他本身还要强劲。
他注视着诚心实意露出笑容欢迎自己的卢风逸,一时也是感慨万千,许多纷纷杂杂的念头滚过脑海后,他五指成拳,狠狠在卢风逸的肩上捶了一记:别笑了,给个衣服。
卢风逸轻咳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遮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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