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柳青葵人小耳聪,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陆浅川急得跳脚,可他现在不过一缕神识,又没有脚给他跳,只能在心里大骂:等个头啊,等舒师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齐择骅也明白这个道理,皱眉摇头:她赶不及。

方才舒霁雪的书信方至,他便叫了三个师弟按照上面的方子救人,此时那三人忙活完,面色难看地抬头看他,一齐摇头。

舒霁雪给的方子已经不管用了。

齐择骅深吸一口气,此前十几年从未体会过的束手无策之感流遍了四肢百骸,他头疼得快要炸开。

旁边一个师弟还火上浇油,对他做了一个眼色后,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剑柄。

齐择骅登时怒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喝道:再想办法!

其实这几个村民本不该被水鬼缠上。

他们本是外出办事途径此地,听闻此处河湖水处灾难极多,这才改了方向,想先解决这里的祸患,再继续上路。

众多师兄弟中,属他的攻击性最为霸道,斩下的妖魔精怪不计其数,他本以为这次也能如以往一般轻松。

但事与愿违,这里的水鬼不知得了什么滋养,狡猾的一反常态,在与他们缠斗时,竟出其不意上了几个碰巧路过的村民的身。

而按照常理,他们本该在捉鬼时划出结界,禁止普通百姓经过,以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是他自视甚高,以为能和以前一样,切瓜砍菜拿下这些孽障,所以连结界都没展开。

结果连累了过路的无辜村民。

齐择骅牙关咬得死紧,眉间皆是郁色,沉声道:我用内丹救,你们帮我护个法。

一众师弟大惊失色,皆连声道:不行!

方才蹲在水鬼旁边救人的一个师弟腾地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师兄冷静,先不说你能不能救过来,即便救过来了,你也要损耗至少一半的内力啊!

其余师弟也附和着点头,一迭声的师兄冷静。

齐择骅冷静不下来,转头先安慰柳青嫣:你别哭了,先起来,我说能救就能救。

继而又转向一众师弟: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的疏漏,我来弥补。

万灵宗众人齐齐露出了犹豫不决的为难之色。

齐择骅拍了凛焱一下,叫它站到一边护法,自己则闭上眼,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内丹上。

正当他打算把内丹里蕴藏的灵力逼出身体时,一阵震耳的咆哮声忽起,被缚仙索捆住的几个水鬼相继弹起,嘴里发出极为含糊的怒吼。

几个修士瞬间站成一团,凝神戒备。

齐择骅被这阵喊声叫得回了神,睁开眼,正好看到两个水鬼身上的缚仙索出现的裂痕。

他瞪大眼,高声喝道:快防!

两名修士一左一右,同时拔剑,剑身上流光四溢,严阵以待。

围观的村民都吓得快丢了魂,鸟兽一般四下散开,戒备又警惕地看着这些水鬼。

一个被侵蚀得最严重的水鬼已经完全失了自我,眼白上翻,口中吐出阵阵白沫,嘶吼着要挣脱缚仙索的束缚。

他对准旁边修士的剑尖,露出了极为疯狂的撕咬之态,那修士顾忌的齐择骅的吩咐,一时不敢出剑,小心翼翼地和他周旋。

他们又甩出几道灵符制住水鬼,然而灵符似乎也不太管用,撑不了多久就又要被攻破。

陆浅川看着受侵蚀最为严重的那个水鬼,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暗自道:救不回了。

这些水鬼几乎都要被完全侵蚀,只有两个还较为安静地被缚仙索捆着,挣扎的动作不是那么明显。

那两个正是柳青葵的双亲。

他们不知是否听到了幼子的哭喊,虽然身体被缚仙索绑着,眼睛却一直在往这边转,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清是什么的呢喃。

然而还能维持一点施救余地的也只有他们两人,其余的水鬼几乎全部陷入了狂化状态。

村民们跑得跑,躲得躲,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再说一句求情的话。

两道缚仙索传来碎裂声,不同方向的两个水鬼一跃而起,像猛兽一般四肢着地,凶狠地扑向守在一边的修士。

齐择骅立刻挥出一道结界,避免他们攻击普通村民,那两只水鬼判断不出结界所在,竟一头撞在结界上。

他们隔着一层结界,对周围散开的村民龇牙咧嘴,喉中迸发令人心悸的狂吼,一副不咬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

不少胆小的妇人吓得崩溃哭泣,几个汉子哆哆嗦嗦地挡在自家媳妇面前,面上也都是一副惊惧色。

齐择骅刚想说不用跑,他们够不到,便已经有人大喊出来:这都是什么怪物,快杀了吧!

此话一出,立即迎来一片附和声,大家见其他人都和自己有相同想法,齐齐叫道:杀了杀了!

和方才揣着菩萨心肠求情的,仿佛是两拨人。

柳青嫣的身体一瞬间软下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住自己不倒在柳青葵身上,柳青葵像预见了什么一般,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既这两个水鬼后,陆续又有几只挣脱束缚,以不堪入目的癫狂之态向四周扑去。

几个修士刚压制住这个,便又有几个暴起而攻,他们应对得左支右绌,背上全都见了汗。

一个修士对齐择骅急道:师兄!

齐择骅周身红光大盛,急得快要走火入魔,在师弟的一声声催促下,闭上眼,豁出去了一般,喊道:都上!

雪白的剑刃刺入父母的身体,带出一地本该殷红却变为绿色的鲜血。

柳青嫣愣愣地看着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的父母,一团浊气聚集在胸腔,她剧烈喘息,胸中却吸不进一口空气。

排山倒海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第52章落枫城里有乾坤(二十四)

柳青葵被齐择骅抱回了万灵宗。

他刚参加完父母的丧礼,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只是已经哭得没了力气,靠在齐择骅怀里睡着了。

陆浅川的神识藏在他身体里,倒不会受他本人沉睡的影响。只是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通过柳青葵的耳朵偷听舒霁雪和齐择骅交谈。

舒霁雪道:那个姑娘受了太大刺激,我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魇症这东西是心病,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谁都说不准。

齐择骅低声道:嗯,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且低沉,陆浅川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么颓唐的语气,一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舒霁雪轻叹了口气,佯做凶恶道:丧礼你都准备完了,那个姑娘也派了人去照顾着,能做的都做了,你快把那丧门星的模样收一收。

陆浅川哑然失笑,心道也只有这两个成天对着干的人,才能把关心也说得这么夹枪带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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