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顾景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其实这几天,她在老宅应对这些个牛鬼蛇神的时候,这般有底气,大抵也是因为顾景善在。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头一紧,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顾景善这种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信任感可怕,太可怕了,她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
她用力的晃动了一下脑袋,还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才扬起得体的笑容,走了过去,站在与他两步之遥的位置,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去我都没跟你说。”
“噢,那你就当做我们之间是心有灵犀吧,我刚好感应到你今天会离开,所以早早的等在这里。没想到,你真的打算离开,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默契吧。
黎静静挑了挑眉,对于他说出这一番话,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忍不住伸手把他从眼前扯开,往后看了一眼,又往四周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景善倒是没打断她,任由她这样将自己拉来扯去,直到她停止,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他才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找你的分身啊。刚才那一番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吧,是有人替你说的吧你们是在跟我唱双簧,你是在对口型吧”
顾景善侧开了头,嗤笑了一声,整个人突然凑了过去,伸手,拉开了她身后的车门。黎静静就站在车门前,他突然过来,她吓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顾景善另一只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身后的车门拉开,顶在了她的腰上,她不由的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一下比刚才更近了一些,近到几乎没有距离。
她迅速侧过头,脸颊一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这姿势,在旁人看来,应该就是一个拥抱吧甚至于,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
她吞了口口水,当即挣脱开了他的手,迅速走到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谢谢了。”
说完,就立刻坐上了车,暗自吸了口气。
男人啊男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学会撩人的男人,更不是个东西。
顾景善若无其事的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头,从另一侧上了车。他脸上的神情,淡定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件极其日常的事儿。
黎静静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淡然到让她内心极度不爽。
车子开出镇子,顾景善才开口问:“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黎静静这会才稍稍回神,想了一下,说:“我想先去一趟老家,应该说是,黎家的老家。”
“看你的母亲”
他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不过她去黎家老家,除了看看沈丽君,还真是没有其他事儿。更何况,现在唐天擎也死了,她确实该去报备一下,告诉沈丽君她的成果。
她点了一下头,说:“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谢谢夸奖。”他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动着,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过了一会,他才问:“唐家的事情算是都解决好了你现在也当上唐家的继承人了”
他这话,明显是在提醒什么。
黎静静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提醒的是什么。
她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一个邢家么你急什么。”
“我好像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若是让邢越受你控制,你就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儿,你没忘吧”
黎静静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看着前方,说:“如果我不说,你打算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不停打着鼓,她现在这种行为,算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危险的很,这老虎万一不痛快了,张嘴就能把她吃了。
但她还是要试,其实她没什么可犹豫的,邢司翰的死活,成败,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说出来了,又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要自保而已,而且这也谈不上背叛。
她跟邢司翰之间,早就已经没有背叛之说了。
到了现在,邢司翰的事儿,她在顾景善面前只字未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以德报怨了。她根本不用多想什么,她只需要想着自己的事儿就可以了。
黎静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然,她的视线突然落在司机的身上。这个司机,一直给顾景善开车,但他已经叛变成了邢司翰的人,或者说,是叶荣霍他们的人,在他的面前,她指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要是现在说了,被他听去,告诉了那边的人,她还有活头就更没有活路了。
嗯,不能说,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要找一个适当的实际,在旁边没有人的时候说。
顾景善不怒反笑,“看样子,你这是准备出尔反尔。”
“我是个女人,你跟我讲究诚信,你这么认真吗有句话说的好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凑巧,我就是个女子。你养着我,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就跟邢家联姻吧,这是打入邢家内部最快的方式,而且就算邢越要把整个公司拱手让给你,也是名正言顺。现在你更不需要害怕,结婚之后,他会对你怎样。你说呢”
黎静静微挑了一下眉,脑子里响起之前邢司翰跟她说的话,她跟邢越结婚,然后一切就会一举翻盘,到时候她会成为邢司翰的新娘。她皱了一下眉,不由转头看了顾景善一眼。
她其实有些怀疑,顾景善对这些,真的是一无所知吗还是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故意按兵不动,等时机到了再放大招。
怕只怕,到时候被一网打尽的,不是顾景善,是邢司翰他们。
然后,她也会被连累,因此受到严厉的打击报复。
顾景善这种人,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背叛吧背叛他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只是她跟他之间,应该也谈不上背叛,她之所以会在他的身边,两人只是合作关系,顶多只能说,是合作不愉快,跟背叛没关系。
“你在想什么”顾景善突然侧过了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黎静静愣了一下,有些条件反射的侧开了头,笑了笑,说:“哦,我突然发现,你长得有点好看。”
她这话一出,连顾景善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转开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在忍着笑。
可黎静静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心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没来由的心虚真当是懊恼之极,都是邢司翰那个害人精,如果不是她,她根本不会这样也用不着顾虑那么多。
他每次都这样,只会拽着她,下地狱,从来没好事儿。
黎静静心里恼的,索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路上,他们在高速公路的服务站吃了点东西,就一路去了黎家老家。
黎静静上山的时候,顾景善也跟着上去了。她一再拒绝,可他格外坚持。
这里,除了她自己。顾景善算是第一个上来的人。
这种感觉怪怪的。
他走在前面,黎静静在后面指路,这一路上去,杂草虽多,可黎静静却走的很顺畅。
找到坟头的时候,顾景善忍不住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百年老坟了,你就不知道找人来打理一下”
黎静静不语,站在那儿也没动,顾景善却挽起袖子,似乎准备把眼前这些个杂草理一理。黎静静一下揪住了他的衣服,“你要干嘛”
“总该稍微清理一下吧”
“你脑子有坑啊”
顾景善笑,“我帮你,你还骂我”
“不需要。”她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你这样,我真的是很不习惯。”
顾景善并没有受到她的阻挠,狠狠一用力,就将一株一人多高的野草拔了起来,丢到了一旁,说:“我对长辈向来很尊重,只是你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又谈何不习惯。”
宋渺渺松开了手,缓缓站直了身子,将他丢过来的外套,搭在了臂弯上,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看着他一件一件的将坟头前的平地清理出来。
过了一会,整个坟头便干净了许多,顾景善将手里的一把杂草丢在了一旁,说:“好了。”
宋渺渺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包湿巾。递了过去,说:“擦一下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了湿巾拆开,特别粗糙的擦了擦手,说:“看样子,你跟你妈妈的关系并不好。”
“怎么说”
“你若是对你妈妈有感情,怎么可能放任她的坟墓变成现在这样,我想再过几年过来,你可能连地方都找不到了。”他一边说,一边侧目看了她一眼。
阳光直射下来,引得黎静静有些睁不开眼睛,“以前是没钱,现在是不想。你说的没错,我跟我妈的关系确实不好,不但不好,我跟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相处过几天。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个疯子,疯狂到想要弄死我,你说,我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冷到了极致。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道:“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看她,顺便跟她交代一声,她期望我做的事儿,我已经做到了,她可以闭上眼睛,跟她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去了,别一天到晚盯着我。我希望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或者说永永远远,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做母女。”
顾景善笑,“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冷血,你确定她是你亲生母亲”
“是啊,百分之百的确定。”她转过头,目光清明,笑问:“你从小就是孤儿”
“不算是。”
“那么”黎静静原本想问问关于他父母的事儿,可她转念一想,那是他的家事,凭借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没有资格问,就算问了,也一定得不到答案。
“我只记得我原本的家庭还算幸福,应该属于小康家庭吧。我父母是被黑社会的人砍死的,而且热别有趣的是,他们其实跟那群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两派人打架,我父母只是路过,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人,然后那些人就一下蜂拥过来。我爸身上被砍了三四十刀,而我妈身上就一刀致命伤。我听说,警察到的时候,他们都拉不开我爸爸,他紧紧的抱着我妈,怎么也不肯放手,到死了也不肯放手,要保护她周全。”
黎静静愣了愣,她原本以为顾景善这种人,肯定原始家庭就不好,所以才会从小就在道上当小混混,原来并不是。他虽然说得很简单,但黎静静可以想象,那时候的他,应该是个阳光又开朗的小孩子。
通常父母感情好,养出来的孩子,也会特别的开朗,并且积极向上。
“那天,我和妹妹在老师家里等了很久,等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等到他们。后来就被告知父母双亡,家里的那些个亲戚,谁也不愿意接手我们兄妹,后来我们就被人丢到了孤儿院。可能是误传,福利院的老师以为我们的父母是黑社会的人,是在斗殴中不幸生亡。这样就显得不值得同情,我都还记得在孤儿院。我跟我妹妹混的有多惨。老师不管我们,那些比我们大的小孩,就欺负我们。被他们打,告诉老师,老师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