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静静一直到中午才起来,一开口嗓子就有些黯哑,脑袋也晕乎乎的,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着凉了。
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间,邢司翰并不在屋子里,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一阵风吹过来,她整个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那种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到门口,就看到邢司翰挽着袖子,在那儿挖坑。
“你在干嘛”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核桃眼睛看他。
“噢,我叫人弄了颗树苗过来,准备种树。”
她嘁了一声,靠在门框上,说:“都要走了,你种什么树,谁会来这里替你照顾最后还不是要死”
邢司翰停了动作,弯着腰,回头看了她一眼,直起了身子,一只手搁在锄头上,挑眉看着她,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一声白衣黑裤,袖子挽的很高,裤腿卷起一只,另一只大概是滑下来,两只高低不一。再戴个草帽,也能混入农名伯伯的行列,当然,他就是当农民,大概也是最好看的农民了。
她耸耸肩,扬着下巴,说:“我只是诚实,喜欢说实话而已啊。”
她笑着走过去,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挖的那个坑,笑说:“你挖那么深干嘛是生怕它长出来啊”
邢司翰低眸瞥见她没有穿袜子,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说:“先进去把袜子穿上,免得着凉,早餐我放在锅里了,应该还热着。快去吃。还有,用冷水敷一下你的眼睛,都快成金鱼了。”
黎静静倒是不恼,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冲着他鼓起了腮帮子,摇晃着脑袋,问:“这样会不会更像”
说完,又极其用力的鼓着腮帮子,两个眼珠子都怼到了一块。
邢司翰噗嗤一笑,低头在她嘟起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快去穿袜子。”
黎静静被他这么亲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直接靠在了他的怀里,难得的撒娇,“你这样我都走不动道了,不管,你抱我去穿。”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偷偷的甜了甜唇,嘴里心里全是甜蜜蜜的味道。
糖吃多了,都快要蛀牙了
邢司翰点着她的脑袋,将她从自己的身前推开,“自己去。”
黎静静直接耍赖,“那我不穿了,早饭我也不吃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种树。”
“你啊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他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锄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在抽屉里找了一双袜子,亲自给她穿上。
今个,黎静静要彻底的当一回无脚的动物,冲着他张开手臂,说:“抱我去吃早饭。”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梢,像是听错了一样,“你说什么”
“抱我去吃早饭啊。”她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说:“之前都是我照顾你,跟老妈子似得,喂你吃,给你穿,还要给你洗澡,今天我们换位一下,你来照顾我呗。”
邢司翰双手抱臂,故意拧起了眉头,问:“我那时候要你抱了吗”
她扬眉,“你要是那时候提出来了,我肯定会抱你啊。”
两人对视片刻,邢司翰摇着头笑了笑,终究还是妥协,说:“好,我今天就让你脚不沾地,可以了吧”
她笑的灿烂,浮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伸手,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从厨房拿了早餐出来,亲自喂她吃饭。
等她吃饱喝足了,他便拿了躺椅和毛毯出去,让她坐在门边,看着他种树。
山风拂过,黎静静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曲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安静的看着他种树的身影。
等他种好走来,她便很顺手的递了自己的水杯给他。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种树一种还是两颗。”
两棵树苗挨的很近,一大一小,看起来很像是一对。
黎静静眯着眼睛,双手捧着脸颊,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两棵树,说:“看着真像是亲子树。”
话音刚落,邢司翰突地咳嗽了一声,一口水差一点喷出来。
黎静静闻声,仰起头,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瞥了她一眼,也跟着多看了那两棵树一眼,想了想,似乎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看起来确实很像亲子树。他扬起嘴角,突然弯下腰,将杯子放在一侧的小桌上,低眸往她小腹的位置扫了一眼,问:“怎么突然想到亲子树,不会是有什么惊喜要告诉我吧”
黎静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整个人往后一仰,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装傻,道:“什么惊喜你想听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啊。”
他伸手,温热的手掌抵在她小腹的位置,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说:“身材挺好的,一点赘肉都没有。你明明吃的挺多,怎么一点也不长肉”
“女人,不能长多余的肉,一旦长起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一直保持身材到今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难,那真是一把辛酸泪。我在自己身上花费下去的精力,你不会明白,你们男人啊,只看到美好,却从来不会看到美好背后的辛苦。”她伸长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两只脚轻轻的夹住了他的腿,轻轻的磨蹭了一下。
他笑了笑,“以后你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为什么”
他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难不成,你还想勾引其他男人”
她眨巴着眼睛,说:“我从来不会吊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你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危险吗”
她倒是无所畏惧,“这是习惯。”
两人对视半晌,邢司翰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双手擦在口袋里,说:“你会改变这个习惯。”
黎静静闭上眼睛,只微微的笑着,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邢司翰才开口,说:“这不是亲子树,这是情侣树。”
说完,不等黎静静说什么,他便弯身将人抱了起来,说:“起风了,进去坐吧,免得着凉了。”
黎静静心里自然是清楚这一对不是亲子树,她也明白他的用意,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大抵刚才那句话让他不高兴了。她抱住他的脖子,很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没有。”他侧目看了她一眼,“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因为我很有信心,你不会再有任何心思,跟其他男人更进一步。”
黎静静慢慢扬起了一笑,将脑袋一下戳在了他的胸口,笑说:“是啊是啊,你真是太有魅力,全世界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你。”
这一整天,黎静静还真是伸手不动,连脚趾都没有沾到过地面,甚至连吃饭吃水果都没有用过自己的手。
晚上洗澡,邢司翰清洗完浴缸之后,放满了水,然后挽起了袖子,将她抱进了浴室,要给她脱衣服的时候,黎静静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摇摇头,说:“我自己来。”
“你不是说了么今天自己绝对不动手,脱衣服这种事,就不用麻烦你自己了。”
她不松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不要。”
“害羞”
“不害羞啊,就怕你把持不住。”她歪着头,手指轻轻磨蹭着他的手背。
“试试看,你看我能不能把持住。”他用手指轻轻撩拨了一下她的下巴,笑说:“我怕你把持不住。”
黎静静挑眉,然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她坐在浴缸边的椅子上,坐的笔直,他的神情看起来淡淡然的,一点一点解开她衣服的的扣子,动作温柔,那眼神看起来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黎静静都忍不住怀疑,此时此刻,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块猪肉还是一块牛肉
她如此想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邢司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专心的给她洗澡,像是给自己的孩子洗澡一样。
他的手指拂过她身上留下的疤痕,笑说:“那时候你该气死了吧”
她闻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当真就生起气来,“当然生气,我那样保养自己的身体和脸,结果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想要害我,你说我生不生气黎家一家子都他妈是神经病我都没法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各个都见不得我好。就想看着我像狗一样的活着,我真是搞不懂,我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伤害过他们,可他们却对我不依不挠。”
“有些人自己过的不够好,自然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过的比自己好,对待神经病,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们,你就把自己也当成是个神经病,用神经病的方式去对待他们,这样就很公平了。”
“别提他们。”黎静静一脸严肃的说。
“好,不提。”他点头。
刚说完,黎静静便将一手的泡沫,拍在了他的脸上。
邢司翰避之不及,瞬间中招,一脸的泡沫。
紧接着,两人就在浴缸里嬉闹了起来,屋子里充斥了他们两人的笑声,整个浴室,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泡沫。
不知过了多久,嬉闹声渐渐消失,转而成了一种不可描述的声音。
良久,两个人一起坐在浴缸里,黎静静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平和。乌黑的长发黏在身上。显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
邢司翰从后侧抱着她,低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吻了吻,第一次有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突然有点舍不得这样安逸平淡的声音,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小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会。
黎静静恍然睁开了眼睛,侧过了头,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伸手,手掌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的有点远。”
“远到什么程度”
他低头,在她耳侧亲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别多想。”
时至今日,他已经很少在对谁做出承诺,即便眼前的人是黎静静,他也难以说出口。
黎静静点了点头,慢慢曲起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说:“我也没想那么多,人生世事无常。先过好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抱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那天晚上,邢司翰不知疲倦的拽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但每一次,如往常一样,会在最后关头,瞬间出来,从来都没有混过头。
所以,黎静静也很放心。起码他这样,是尊重她的。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邢司翰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转过身,就看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件衣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她愣了片刻,才坐了起来,甩了一下头发,伸手将那套衣服拿了过来。
今天就要回兴港城了。
她没有磨蹭,去浴室洗了个澡,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打扮了一下,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邢司翰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身正装,客厅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
她走过去,对着那男人友好一笑。
邢司翰没打算介绍,倒是那个男人,说:“阿翰,你就不介绍一下”
“应该不需要了吧”他笑言,那神情,似乎在说她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他伸手一下搭上了邢司翰的肩膀,“还是你怕我魅力太大,抢了你的女人”
邢司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黎静静,你也不是你知道,非要我再说一遍。”
“那可不一样,这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跟我自己知道的哪能一样。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他站了起来,走到黎静静的身侧,说:“你总要说一说,她是你的谁吧。”
邢司翰整个人靠在了沙发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说:“女人。”
他啧啧了两声,转身面向黎静静,伸出了手。说:“你好,我叫叶水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比我小,可以叫我生哥。”
眼前的男人瘦长,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干净,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同样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说:“生哥好。”
他的目光在黎静静的侧脸上扫了一眼,说:“好端端的漂亮小姑娘,脸上怎么有这么个疤,谁弄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教训他。”
“不用,我自己会教训回来。”她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
叶水生还想说什么,邢司翰已经站了起来,说;“你这是准备要挖墙脚啊”
“我就想看看挖不挖的动,顺便也帮你测试一下忠诚度嘛。”
“不用了,我们走吧。一会让叶哥等,不太好。”
叶水生点点头,“行,那咱们就走吧。”
出了屋子,叶水生瞥了一眼种在花圃内的两棵树苗,觉得十分有趣,说:“这是什么你种的呀”
“闲来无事种的,怎么你也有兴趣”邢司翰停下了脚步。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很有趣。”
他笑了笑,说:“有趣你也可以种一颗试试。”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算要种,也得先有个知己红颜再说。还真是没想到,你这小子,那么有情趣。哄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叶水生说着,走了过来。
黎静静一直跟在后侧,一言不发。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叶水生,和邢司翰嘴里的那个叶哥,并不是什么善茬,更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随和。
他们一道不行出了一段小路,杂草丛生,要在这里头造个房子,应该费了不少力气,还真当时与世隔绝。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才走出杂草丛生的小路,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起来,空地上停了不少车子。叶水生和邢司翰走在前面,期间,邢司翰偶有回头看她一眼,而她只是低着头,认真而又专注的走自己的路。
他们走到一辆商务车前,叶水生亲自拉开了车门,“请吧,翰哥。”
邢司翰低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就上了车。叶水生依旧站在车门边上,眼带笑意,对着黎静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
“还是生哥先请。”黎静静很有礼貌,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请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