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安头顶的火苗瞬间被这句话浇息,冷然的神情分崩瓦解,一时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华文岳倾身上前,替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
确定所有的褶皱都已经抚平,他坐直身体,直视着燕子安的眼睛:“你和浅川,分别要撑起万灵宗的几百年,这些都是既定的事。”
他低下头,缓缓道:“我以前只知道怨怪你,自从师父去世后,我们两个从来没有一次,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各自的想法。”
燕子安听得云里雾里:“以前”
华文岳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就原谅你了。在这里待了几年,我每每梦到自己和你对着干的那些日子,就恨不能回到过去,狠狠扇那时的自己几耳光。”
他轻轻一叹,言语间尽是疲惫:“不知我还能不能求得你的原谅”
*
燕子安猛地从塌上坐起身。
正在桌案前研究地图的韶疏放下笔,快速走到他身边:“做噩梦了梦到浅川了”
燕子安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他:“我梦见文岳了。”
韶疏皱起眉:“华文岳那小子给你托梦做什么”
燕子安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一道惊雷炸响在天边,截住了他到嘴边的解释。
第96章一点灵犀必暗通十二
这声惊雷轰隆一下,落在两人心上。
他们对视一眼,韶疏拉起燕子安,两人并肩走到殿门边。
远处极北的天空之上雷鸣不断,数道闪电拖着长长的尾巴,几乎快要要割破苍穹,气势磅礴地将天空撕裂成不同的小块。
燕子安喃喃道:“是浅川他们。”
韶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翘起,嘴上却道:“这两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燕子安刚露出一个舒心的浅笑,闻言笑意凝在脸上,毫不客气地白他一眼:“你嫌他们回来的晚那好,他们出来,我立刻带他们回万灵宗。”
韶疏:“”
*
在罗刹地狱内的陆浅川等人不知外面早已电闪雷鸣,他们此时正站在罗刹地狱的天空之上,各据一方,观察着善意回归人们身体的情况。
华文岳才刚刚转醒,一睁眼就被迫投入劳动,正一脸郁卒地对陆浅川道:“有些早就没了主人。”
陆浅川点头:“看来另一边的世界还有作用。”
华文岳捶着头,回想起那个没有做完的梦,梦中他还是没从燕子安那里得到一句确切的答复。
他那张阴郁的美人面本就没什么精神,想到梦里种种便更无精打采。他抬手打了个呵欠,慢吞吞道:“你又想搞出点什么花样来”
陆浅川微微一愣,还没开口,他便摆摆手,率先道:“罢了,你愿意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别总来找我帮忙就行。”
陆浅川微微弯起嘴角,知道华文岳虽然嘴上这么说,真到了麻烦找上头的时候,他该出手还是会出手,于是道:“弟子明白,弟子尽力自行解决。”
华文岳敲打脑袋的手一顿,缓缓看他一眼,又缓缓收回视线:“实在搞不定,也可以来求我,我看你诚心,顺手帮你一把也说不定。”
陆浅川单手握拳,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趁机掩住了越发上翘的唇角,冷静应是。
他们低头看去,那些闪烁着各色光辉的善意于四野间飞快闪过,马不停蹄地寻找着其应该栖身的主人。
而那些已经重新获得己身善意的人,在度过最初的一阵不适后,纷纷恢复力气,在街上客气有礼地寒暄着。
华文岳无限唏嘘。
他自小天资聪颖,于通灵读心之类极有天赋。不知不觉间,他看多了别人心里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想法,渐渐便觉得人类皆是如此。
到了这边之后,他也很快就熟悉了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
直到今天看到那么多的善意归体,看到那些习惯于欺压他人的彪形大汉,站在道路之间,客客气气地向被他欺负过的人道歉,他这才明白:原来人类也不是无可救药。
陆浅川伸出手,一些找不到原主的小光球便自发凑到他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和手指间爬上爬下。
“师叔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吗”
华文岳斜睨他一眼:“有话直说。”
陆浅川便道:“浅川以为,万灵宗上下一心,师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哦”习惯了怼人的华师叔挑起嘴角,凉凉一笑,“你和柳青葵也打算化干戈为玉帛”
陆浅川托着小光球的手一颤,嘴唇抿紧,垂下眼帘。
话一出口,华文岳便知道自己这刀子捅的太锋利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再想收,也无法收回。
两人不尴不尬地站了半天,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上下一个话题,沉默半晌后,华文岳忽然道:“我给你算算命数吧。”
陆浅川道了声谢,然后道:“弟子相信命数由己不由天,师叔不如算算别的”
华文岳老神在在地“哦”了一声,话音一转:“那我给你算算姻缘”
陆浅川:“”
俊俏的脸孔腾地涨红,藏在袖中的手倏然握紧,他眼神游移,干巴巴地道:“弟子谢过师叔,但人生大事,还是要看缘分和运气,姻缘这种东西”
推拒的话还未说完,华文岳便已经收起测算的手,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写在我心里,你猜猜看”
陆浅川:“”
华文岳到底是一代宗师,这种东西说算就算,又快又准,直叫人猝不及防。
陆浅川小心翼翼地观他面色,一串熟悉的数字浮上心头,跳到舌尖,他含在嘴里,像含了一块烙铁,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华文岳又幽幽叹口气:“你猜我能不能看出你心中的想法”
陆浅川羞赧地垂下头去,眼神发直,大有一腔从华文岳的灵器上跳下,直接掉地上的摔死的雄心壮志。
他总算知道自己那几位师叔为何不愿与华师叔交谈了。
陆某人的耳垂彻底变为玛瑙色,一片绯红自面上蔓延到脖子根,低声道:“弟子惭愧。”
华文岳陡然想起当年燕子安和韶疏纠缠时的表现,再对比如今的陆浅川,只觉江山代代退步走,万灵宗恐怕要后继无人。
就陆浅川这含羞带臊的鹌鹑样简直是当年燕子安的反义词。
他又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接道:“罢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
“只有一点,”他话音一顿,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低声道,“你那日魔力暴走,我们进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