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顾言也将工作都大致安排好了,让公司里的员工提前了几天放年假。
楚翊非半倚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江湖异闻录》的评论,翻了几条就没什么意思了。
别人夸你还不高兴?徐顾言往楚翊非嘴里塞了一小块苹果,票房和口碑都不错,就算春节档电影上线了,《江湖异闻录》也能有一些后续力量。
《江湖异闻录》的票房已经过了十亿,目前的涨势缓慢了很多。
今年的贺岁档电影竞争比较激烈,有两个大导演选择在贺岁档上映,一个是著名老牌明星出演的特效大片,一个是万众期待的商业文艺片,《江湖异闻录》夹杂在其中,肯定会影响票房。
楚翊非将嘴里的苹果咀嚼后咽下去:目前这个票房,已经超过了顾导的预期了。
顾导在票房破十亿的时候,给楚翊非发了个大红包,但那段时间楚翊非正忙着拍戏,根本不怎么看微信,那个大红包最后被自动退回了。
顾宇寅只好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向楚翊非说了这个好消息。
楚翊非放下手机,看向了窗外,雪已经厚厚的堆积起来,天地间似乎都白茫茫的一片,他说道:好冷啊。
房间里空调正开着,地暖更是暖得人脚底发烫。徐顾言看了看窗外:是很冷。
楚翊非拍了拍身侧,等徐顾言坐下后,他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徐顾言的身上。徐顾言在楚翊非的头顶亲了亲。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楚翊非突然说道:我们要不要去祭拜一下父母?
徐顾言表情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祭拜过父母了。他在出国前急急忙忙的去公墓看了看,此后七年,再没有去过。
回国后和楚翊非陷入了暧昧难明的感情中,更是无脸去面度彼此的父母。
好啊。徐顾言压下一瞬间的忐忑,说道。
徐家父母和楚家父母都葬在同一个公墓,并排是个墓碑,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这个公墓位于郊外,墓园非常大,环境也清幽漂亮,价格也很漂亮。
出门的时候,徐顾言将楚翊非整个人都裹成了一个衣服球,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脖子上带着厚厚的围巾,手上套着羊绒的皮手套,裤脚扎进了靴子中,头上还有一定毛线帽子,就连嘴巴上都捂着一个纯棉口罩,浑身上下密不透风,一丝皮肤都不露出来。
由于天冷地滑,徐顾言骑摩托也不敢太快,慢悠悠的晃到了公墓上。
将车停在车棚里,徐顾言埋头跟在楚翊非的后面,心不在焉。此刻他们和平时的状态完全相反,以前絮叨不止的徐顾言沉默了下来,以前安静的楚翊非却话多了起来。
这里其实很好看。楚翊非说道,我每年都会来好几次,跟他们说说话,怕他们寂寞
楚翊非每年在清明节,中秋节和重阳节,过年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望他们,开始的时候会沉默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后来会说一些自己的生活。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有没有轮回转世,他只是单纯的把自己的哀思寄托在这一方小小的墓碑上。
在大门口登记后,两人走了半天走到了埋葬各自父母的地方,徐顾言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听着楚翊非的絮絮叨叨。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我又来看你们了。楚翊非摘下了口罩,白白净净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他带着笑,和沉眠的人打招呼,我过得很好,我现在进入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个演员,我演了好多电影,已经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我演的电影了
咕咕哥哥也回国了,我们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在底下也好好的生活。楚翊非最后说道,让咕咕哥哥跟你们说会儿话吧。
徐顾言低着头,没听见似的。楚翊非小小的推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反映过来。
你和叔叔阿姨说一会儿话吧。楚翊非懂事的说道,我去找管理员要一张干净的帕子,来擦一擦墓碑上的灰尘。
徐顾言目送着楚翊非圆溜溜的走了,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墓碑,眼睛一酸。
爸,妈有水珠滴在了地上,徐顾言嗓子哽塞,几乎不成语调,我回来了,我我成功了。
徐顾言说完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突然退后一步,跪在了楚翊非父母的墓碑前:叔叔,阿姨,对不起。
徐顾言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自己的父母早逝后,他家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一时竟无处可去,最好是楚家父母收留了他,让他和楚翊非一起生活。
徐顾言那时候收敛了自己调皮捣蛋的性子,认认真真的好好学学,他发过誓,以后再也不
偷偷欺负楚翊非,要好好照顾他,以后长大挣钱了,也要好好的照顾楚家父母。
他那时候想,楚翊非性格又软又爱哭,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儿他就把自己所有糖果送给对方,以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很有可能养不起他的爸爸妈妈。
但是没关系,徐顾言一心觉得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他是班级中学习最好的,长得最好看的,最会来事儿的,他肯定会挣很多很多的钱,不仅可以养楚家父母,连楚翊非都能一起养了。
他没想错,他确实挣了很多很多的钱,把楚翊非养了起来。
只是徐顾言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墓碑,他一个翻过年就三十岁的大男人,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不该和飞飞在一起的,我徐顾言虔诚的道歉,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可是我爱他。徐顾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石板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是我对不起楚家,对不起你们,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再放手。等我死后我会下地狱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会对飞飞很好。
我会对他很好。徐顾言如同一个笨拙又执拗的孩子一样,重复了一遍,又重重的磕头,爸,妈,叔叔,阿姨,等我去找你们以后,你们可以打断我的腿。飞飞他,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年纪太小。
徐顾言翻来覆去的又说了很多话,无非是一些指天发誓的誓言,直到情绪渐渐冷静下来,才站起来,擦了擦湿漉漉的小腿裤,抹干净脑门上的水痕。
楚翊非又等了很久,直到徐顾言眼中的泪都流干净以后,才走了出去:给。
他递给徐顾言一张干净的帕子,自己擦拭着妈妈的墓碑,假装没看到徐顾言额头上泛着青的红肿。
徐顾言也慢慢的擦拭着墓碑,眼神坚定,偷偷在心里说着:爸,妈,飞飞他只开心过小时候的那几年,后来就一直辛苦的活着,我不能再放手,让他再一个人艰难的生活这世间的生活太苦了,我希望他能甜一点,比我甜一点。
楚家父母车祸过世的时候,他17岁,正在读书。那时候楚家老家的一门亲戚结婚,楚家全家人都去参加婚礼,徐顾言感觉他去会尴尬,就拒绝了楚家父母的邀请。
接收到消息的时候,徐顾言正在上语文课,台上老师在摇头晃脑的读古诗:谢公宿处今尚在
就是在这个时候,徐顾言的班主任推门而入,叫出了徐顾言。
那之前的记忆徐顾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他写的诗词,再到语文老师手里夹着一根粉笔摇头晃脑的陶醉表情,而那一刻之后的记忆,徐顾言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记忆如同被黑布蒙上了,徐顾言连怎么到的车祸现场都不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是班主任开车送他过去的。
高速路上,三辆车装在了一起,一辆大货车,两辆小汽车被压在绿化带上,徐顾言透过破碎的车窗,看见驾驶座位上一头血的楚爸爸,看见了后座上身子扭曲变形的楚妈妈。
而在楚妈妈的身体下,护着小小的、还没长大的小楚翊非。
小楚翊非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侧头撞得最严重的地方,是楚爸爸所在的驾驶位,楚妈妈似乎也及时扑过来,护住了小楚翊非,他似乎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由于座位和车门夹住,在不破坏楚妈妈身体的情况下,很难将他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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