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和你在这样的地方,讨论学术问题?凌笙忍俊不禁,拍了拍床,意有所指道,你有时很聪明,有时怎么这么笨?连我在逗你都听不出来,真是让人更想欺负了。
我才不笨许珏挺起胸脯努力辩解,张牙舞爪的,企图做出一副强攻的模样。然而比起凌笙,她还是显得娇小许多,宛如一个即将被食用的小鸡蛋,还是剥了壳的。
凌笙叹息一声,手指抵着许珏的肩膀,把人放平。许珏之前的无厘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位置是方便操作的,正中间,怎么闹腾也不会跌到床下。
阿珏,你的答案很对,但不够简单直白。凌笙清冷的声音灌满了糖浆,粘稠到一丝缝隙都没有,顺着耳廓,再到耳膜,最后抵达许珏的感官世界。
随着接触,空气越发稀薄,呼吸都仿佛任其主宰。许珏腿脚发软,眼中的倒影愈来愈清晰,她听见自己带着颤抖问:那、那怎么才算简单直白?
凌笙笑而不答,既然猎物已经主动走入陷阱,那就可以准备收网了。她抚摸许珏的脸颊,柔声诱哄:我是前者,你是后者。既然小溪太慢,那就开闸吧,我不介意做那洪水。阿珏乖,闭上眼睛。
许珏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由着凌笙在梦中带领她,踏上新的旅途。
第一站是新疆的吐鲁番,那里是国内最热的地方,热量丰富又极度干燥。途经火焰山,放眼望去皆是干土,因为太热,两人很快大汗淋漓,却又迅速被体温炙烤到干涸。
日头高照,许珏喉头滚动了一下,感觉越发渴了,每一寸血肉都像是此处的沙窝,缺水得厉害,铺成一片片龟裂的残片。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远方有一处水源。
不,或许不只一处。
让我来,好不好?让一次我,就一次嘛,好不好再怎么不甘心,许珏也不得不承认,论这一方面,她是敌不过凌笙的。既然敌不过,干脆耍赖撒娇,嘤嘤假哭,非得让凌笙让她一次。
真的是个小坏蛋。凌笙无奈得很,明知许珏在卖萌,实则眼珠滴溜溜地转,摆明打着坏主意呢,却还是不忍责怪和拒绝,亲了她一下,默许了。
许珏见她允了,高兴极了,不再犹豫,拉着她一同前往觊觎许久的水源。
沙漠绿洲,久旱逢甘霖,甚至给旅行者一种海市蜃楼的错觉。为防是一场梦境,许珏奔跑过去,攫住了软嫩的绿叶。
实际的触感让人安心,许珏忍住满腹的爱恋,用手舀了舀里面清澈的湖水,一点点地探进去,让其淹没手指。
温暖又湿润,像是以前冬日去泡的温泉,叫人软了骨头,心魂俱醉。许珏想,这大概才是流浪者和跋涉者最深的渴望,翻越千山,穿越沙漠,直至寻到最包容自己的理想乡,就像亚瑟王的阿瓦隆岛,亚当与夏娃的伊甸园一般,是唯一的救赎。
只是因着做客的羞涩,再加上贪婪的本性,许珏拨动春水的同时,还寻了熟悉的上处,邀请同样绵软的小舌,一并起舞,汲取甘甜的津液。
隐忍的喘息声像是最好的鼓励,也像是无言的催促,许珏看了一眼凌笙,拿起手中的画笔,开始描摹属于她的美景。
最先勾勒的,是起伏的山峦。或许是经过了先前的水源洗礼,满眼皆是晶莹的小露珠,一颗颗滚在山脚、山腰,以及山顶。
沿着嶙峋的山脊攀爬上去,是饱满的顶峰,其上还有屹立的一枝梅花,傲然独放。
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洁白的山头,霎时有了一丝春意,风一吹,地上的花瓣随之离地,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花雨。
许珏伫足,凝视枝头盛放的梅花。半晌,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忍住了采撷的粗暴想法,轻轻触碰那艳丽的花瓣。
凌笙发出有些不满的轻哼。许珏心里一动,收回手,低下头去品尝花蕊,像孩童一样,企图啜饮不存在的花汁。
阿珏凌笙揪紧被角。
许珏舔舔唇。嗯,虽然没有花汁,但还是很甜。
山水山水,画山,亦需画水。许珏画笔一折一撇,就有了一个小船。从浅滩下水,再经由满是禾草的芦苇荡,拂下依依不舍的葭杆,不顾压抑的呼吸声,驶过万重山,来到洞口。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许珏额头冒汗。她没有一刻不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于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现了原形。
小舟左旋了一下,又右旋了一下,最后在原地打起了转,跟陀螺似的,荡起层层涟漪。凌笙闷哼一声,差点被这人的迷之操作给秀到,吸了一口气,拚命止住笑意。
天啊,这个人,真是
但显然,许珏没能领会到凌笙的感受,一会用船桌探探洞口的深浅,一会又左右张望,像是在计算阻力、推力以及浮力这些高深的学问一般,眼神还挺认真。
凌笙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笑花了眼: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傻子你这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姐姐帮帮你?
许珏: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气得咬了一口凌笙的脸颊,留下一圈牙痕,才凶巴巴地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地球又是圆的,我怎么会迷路?你让我找找,这么简单的事,我能找到的!
凌笙一听,笑岔了气,呛得咳了好几声:宝贝,等你找到路,都要溃坝了。到时候下游重灾区,许大主管要怎么办?
许珏:
她觉得,凌总监不光业务能力好,语文学的也不错,瞧这隐喻用的,啧啧啧,真是没脸听。
凌笙知道再逗又要炸毛,抬起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握住许珏的手,双瞳剪水,灿如春华:好了,不逗你了,我教你。
她接过船桌,引导着许珏随她一起划入洞口。起初很狭窄,复行一步,得窥桃花源,渐渐进入正轨。
许珏的画笔反覆流连,刻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才满意地继续前进。
无光的暗河中,两人听着潺潺水声,从一端的外湖口划至北湖里一侧,缓缓来到她们旅行的第二站杭州西湖,身后是逐渐远去的残雪断桥。
先前的山峦是雨后风景,而这里正值烟雨簌簌。湖面延伸极广,四周由矗立的叠翠林木包围,而追寻那雨幕的后头,是影影绰绰的雷峰塔。
湖水如镜,烟雨如丝,镜中缠绕的是情丝,一缕缕不分明,却引起了水波的流转。坐在轻舟里,许珏瞥了一眼脚下的油纸伞,没有撑起它,而是选择继续沐浴在温柔的烟雨中。
西湖宁静,天色晚也有其独到之处。但不知驶到了哪里,忽闻水上传来宛如天籁的女声,许珏心神一震,再难顾及其他,专注地寻找那个奇妙的源头。
待她寻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再抬首一望,凌笙眼里满是潋滟的媚色,雪颈高高昂起,贝齿轻咬下唇,脚趾都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忍耐什么,又似乎是在恳求什么。
许珏哪看过凌笙这样,当下心旌摇曳,总算是通透了那么一次,坐到小船边缘,手放至湖水中,捻过澄澈的水层,去摸索西湖埋藏在最底下的湖心。
这一动作,引起了对方的共鸣,歌声瞬间变调,像是一首激昂的战曲,从韬光养晦的前奏辗转至锋芒毕露的巅峰时刻,几番你来我往的争斗下,最后赢得胜利。
一声声急促的号角声中,战争落幕,万军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一切归于寂静,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旅行者终于疲惫,许珏停了动作,把凌笙抱在怀里,享受难得的温存时光。凌笙玩了一会许珏的头发,推推她:我再躺躺,你先去洗澡吧。
话一出口,沙哑得不像话,宛如被磨砂刮擦过一样,两人都沉默了一下。然后,许珏最先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我是强攻,感觉到没?服不服?
凌笙:
她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这位膨胀的小朋友,要不是她退让,许珏怕是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某人中途还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