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不知道盘旋了几圈。
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盘旋几圈。
放眼一望,鲜花的花瓣儿迷人眼睛,整个天地间除了花瓣似乎别无他物。
“太奢侈了。”池月啧声一叹:“花族也是够倒霉的!和人族多大仇多大怨啦?不管遇上什么喜事、丧事,生、老、病、死,统统都要拿它们开刀。”
乔东阳:“……”
“这得用多少花啊!”池月还在感慨,“心疼。花妈妈该哭了——”
“池小姐。”乔东阳捏了捏她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宠溺,“你有时间学黛玉惜花,不如关心关心你老公?”
池月偏过头:“你怎么了?”
乔东阳努了努嘴,“你压到我了。”
胳膊。
在池月侧身看花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受伤的胳膊上。
“不好意思,我忘了。”对视一眼,池月眉梢稍动,“你的伤,很没有存在感。”
“早知道我把纱布扎在西服外面,让你看不见。”
两人安安静静地聊天,没有更多的喜悦,反到像是为了完成某种必须要完成的仪式。池月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担心王雪芽,还是天底下所有的婚礼都是如此无聊,更多的像是在表演,吃力还受累……
“你说,结婚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吗?我怎么感觉,是为别人结的婚?”
“你真是个奇葩新娘。”得知她的想法,乔东阳无奈叹息一声。
“不过,我也这样觉得。”他接着补充,望了望蓝天下的花瓣雨:“咱们在这天上一圈一圈的傻转,就像是耍猴儿的艺人在表演给人家看呢。到底是愉悦别人,还是愉悦我们自己?”
池月想了想:“这么说,这个婚礼,你并不愉悦?”
“我愉悦的只是婚礼本身。”乔东阳求生欲很强,“愉悦的只是娶到你这件事,而不包括……在天上转圈圈,做猴儿。”
唉!
同感。
池月无聊地倚着椅背上,哼唱。
“爱的魔力转圈圈……”
地上的人,并不能体会天上的人煎熬的感受,漫天的花瓣足够振奋他们的观赏欲望。
“我这一辈子参加的婚礼用到的鲜花,可能都没有今天多。”
“我就想看看,这几架直升机到底能吞吐多少花瓣……”
“他们是有规律投掷的,并不是同时,节奏掌握得很好,你没发现吗?我看还可以飞很久。”
“……唉!好羡慕啊。想嫁人了!”
人们三三两两围坐,议论纷纷。
也有小孩子不怕日头,跑到外面去捡花瓣。
婚宴上十分热闹。
池忠勇带着儿子坐在席上,并没有人上前和他们寒暄。一部分人是因为不认识,一部分人是认识也不敢上前和他招呼。乔家对付他们的态度很明显,没有直接撵人已经不错了,他妄想当现成的老丈人,压根儿不可能。
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得罪乔家。
池忠勇坐着冷板凳,哪怕主动上前找人讲话,得到的无非是一句尴尬的“你好”,有些人甚至对他的问好视而不见。
“太过分了。”池月的姑妈是个嘴碎的女人,本以为今天来了,他们是女家的直属亲戚,怎么着也能得几分薄面,哪知道得到的全是冷眼。
她义愤填膺,“就没见过这么背祖忘宗的东西,瞧把他们给得意的,尤其是那个于凤,你看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得意的不行,我呸!不就是卖了个好价钱吗?得意什么得意!”
她说得小声,池忠勇却听见了。
自尊心被打压到极点,他有点受不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黑,可是没讲话。
“爸爸,刚才我听到有人问二姐,你是不是她的爸爸。二姐说不是,她爸爸早就死了。”小儿子池兵火上浇油,煽风点火,表达自己的不满,“咱们今天就不该来自取其辱,他们就没把咱们当自家人。”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服。
“为了参加她的婚礼,咱们还特地去买新衣服,不就是怕丢她的人吗?可到好,在人眼里,咱们就是摇着尾巴来讨饭的乞丐……不,比讨饭的乞丐都不如,她把我们当狗!”
“别说了!”池忠勇怒了。
他打断池兵,瞪他一眼,“她再怎么扑腾,还是我闺女,是你姐姐。哼!想甩掉老子,没门!”
池兵不屑地撇嘴巴,“你怕是想多了。你想从他们身上拔毛?我看比杀了他们都难。”
池忠勇黑着脸,不吱声。
欢乐的婚宴大厅里,只有那一处死气沉沉。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快看!直升机怎么了?”
众人看过去,“刚才不是在颠机撒花瓣吗?”
“这不是颠啊?这像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