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肇道:“小事一桩而已,卫侯”
穆肇用一种好麻烦但也好无奈的眼神瞅了眼柜子门:“卫侯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毕竟是他家的小拖油瓶,他得顾着点。
“陛下。”
卫昭轻步走到柜子前,朝昌平帝恭施一礼,道:“可否容臣单独劝劝殿下”
柜子里再次传出一点微末响动。
昌平帝一怔,不掩酸意的道:“好吧,太子,朕就交给爱卿了。朕到外殿等着去。”
四周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少年抱膝缩在黑暗一角,眼睛布满密密血丝,魔怔似的,木然而空洞的盯着左臂和左手背上浮起的血线和青色蛇纹。
“殿下既然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吧。”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里,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迅速爬了过来。
“它叫丹青,是本道豢养的另一爱宠,自小喝雄黄酒长大,最爱吸食人血了,尤其是少年人的血。凡是被他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它的标记,一辈子都无法洗掉的标记。”
“嘿嘿,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怪物怪物
身体被猛地被锁链从水底拖起,丢在结了霜的青石地面上,寒冬腊月的天,少年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绸袍,那丝绸材质特殊,一沾水即成半透明状,紧贴在少年身上,将少年一身雪白肌肤和纤瘦骨骼展露无余。
黑影无声靠近,先不着痕迹的往少年肩头扫了眼,方喉结一滚,开口笑道:“陛下命臣从司衣局取件新袍换掉殿下身上的脏袍,臣特意让他们选了江南新贡的天丝绸,最是软滑熨帖,阖宫上下总共八匹,还合殿下的心意罢就是尺寸有些宽了,是臣疏漏”
“我的好殿下,接下来,咱们的游戏可要开始了。”
浓腻的雄黄味渐渐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鳞片刮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咝咝咝咝的吐信之声,黑暗中,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刺激着耳朵,少年木然睁大眼睛,禁不住轻轻战栗了起来。
第88章青蟒
不要,不要。
黑暗中,少年十指紧紧攥着膝上雪袍,急促喘气,豆大的汗珠,不断沿鬓角鼻尖滚落,一缕缕淌进领口里。
倏地,少年瞳孔一缩,低头朝左手背望去,那里,青色蛇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左手臂上蔓延而去。
“嘿嘿,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随着血线越来越长,蛇纹会像藤蔓一样爬遍殿下的全身。到时,殿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这一生,殿下都注定要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光。”
阴恻恻的声音像诅咒一样萦绕在耳畔,少年再度往角落里缩了缩,眼里忽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怪物
他是怪物
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
便宜师父,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一个小怪物。他要怎么办,才能彻底剜掉这丑陋肮脏的印记。
剜掉它,剜掉它,只要剜掉它,他们就不会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就不会知道你是一个怪物。
另一道狂热而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将所有其他异类声音都淹没在漩涡深处。
少年仿佛终于在暗夜中窥见天光与希望,右手在柜底胡乱摸索起来,顷刻指间一凉,倒真摸到一片碎瓷片。
瓷片断口锋利,手指轻轻一划,便破皮流血。少年魔怔间,早不知疼痛,反而有种异样的快感在四肢百骸间激荡。
“知道朕为何为你取名宛夜么”
森冷的大殿,一身明黄的帝王负手立在幢幢灯影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里的小小少年,眼角眉梢尽是冷酷与厌恶。
“因为夜代表黑暗,肮脏,耻辱,龌龊,是藏污纳垢之所。所有见不得光的事与物,都是在夜里发生,在夜里滋长。”
“而你,正如夜一样,肮脏,龌龊,是朕一生的耻辱。”
“你只配待在最黑暗最腌瓒最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你的血,用你的痛苦,用你的绝望,替你同样肮脏龌龊的生父生母赎罪。”
“你该恨,不过不是恨朕,而是恨他们。是他们没本事救你却偏偏要生下你。当你痛不欲生痛苦绝望的时候,你那生父却妻妾成群,在和别的孩子共叙天伦之乐,你那生母恐怕也早已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投胎做别人的娘亲了,他们早忘了你。傻孩子,朕知道,你也不愿来到这世上的。可既然来了,你就要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罪孽和责任。”
终于,要解脱了呢。
少年轻轻一扯嘴角,握起碎瓷片,把最锋利的尖端露在外面,狠狠刺向左臂
一只手,闪电般自斜刺里伸出,恰在那瓷片尖端距左臂还有半寸距离时,铁钳般钳住了少年右腕。
少年赤红着双目,欲挣扎,待看清突然出现在逆光中的银白身影,蓦得怔住。
“师、师父”
少年目露慌乱,下意识把左臂往背后藏去。
然而这短短一瞬,已足以令卫昭看清楚一切。卫昭压下心底翻腾起的惊涛骇浪,收回视线,佯作不见,望着少年乌黑濛濛的双眸,嘴角一弯,低沉而温柔的道:“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外面很安全,臣带殿下出去可好”
少年垂眸,不敢看卫昭眼睛,沉默良久,哑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我”
余下话在少年猝然睁大的双眸和一声短促的惊呼中戛然而止。少年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卫昭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低眉,沉沉打量着怀中这个对自己显然不够信任的小家伙,道:“都吓成这般模样,还逞什么能”
顿了顿,又认真盯着小家伙眼睛道:“以后在师父面前,都不许逞能。”
少年眸光颤了颤,左手依旧藏在后面,右手却不自觉抓住了便宜师父衣角,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红,慢慢把脑袋埋进了便宜师父的胸前,肩头一抽,又一抽。
卫昭清晰的感觉到有温热水泽浸湿了胸前衣袍,嘴角一勾,动作轻柔的将怀中小家伙重新放回了龙床上。
一沾枕,少年立刻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蒙了起来,在锦被下蜷成小小一团,身体一抽一抽的轻轻抖着,显然还在哭鼻子。
卫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想掀开被子,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哄一哄,手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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