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嚎啕大哭的罗二小姐,两名侍卫面面相觑。
隔日,皇帝拔营,去北苑行宫。
这里有大片的胡杨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秋风飒飒,湛蓝晴空下,金灿的胡杨如同苍茫大地上跳跃的火焰,壮美、绚丽,焕发出震人心魄的美。
万碧身穿淡蓝印花交领长衣,白底绣花百褶裙,漫步在金黄璀璨的林中,长长的湖蓝披帛随风飞舞,恍若仙子。
朱嗣炯含笑看着她,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
到了行宫,太孙建议换防,朱嗣炯巡防的差事没了,成了闲散人。
太孙开始防备他,意料之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让他惊讶的是,平王也痛痛快快交出了驻防的权力。
想不通这两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索性带着万碧出来散心。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个老熟人
“吕先生”万碧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对比朱嗣炯客气又疏离的态度,万碧这点喜色让吕秀才慰藉不少。
“钓鱼呀”吕秀才一扬鱼竿。
万碧眼睛立刻瞪圆了,“你的鱼钩是直的怎么钓”
她忽然明白过来,走到既能让朱嗣炯看到自己,又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朝阳透过林间缝隙照射下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绚烂的胡杨林,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朱嗣炯望着她的身影,温情脉脉。
“神妃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吕秀才叹气,“这丫头是越长越美啦”
朱嗣炯不悦道,“你怎么也拿此事说话”
“你难道不知如今她的名头比你大”吕秀才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当朝探花郎一篇神妃赋,引发无数遐想啊上到文人雅士,下到贩夫走卒,无不谈论这神妃究竟是何等样貌,更有甚者,不惜重金求购小丫头的画像”
朱嗣炯恨恨道,“都是一帮闲得蛋疼的玩意儿”
吕秀才悠悠说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人之本性老夫着实喜欢这丫头,你可要把她护好喽”
“你来就是说这些”
“非也,乃是钓你诶,别生气嘛,久居高位,不仅疑心多多,脾气也见长啊郡王请看这行宫,背靠陡坡,前横湖泊,左傍丛林,唯一出路就是右面的官道。”
“官道重兵把守,无手令不得进出,太孙还调了五千兵力,把行宫团团围住。五千,相当于一个卫所虽说圣驾在此,但未免太过兴师动众郡王就不觉奇怪”
“还有,平王此次随驾,身边只有百十个亲卫,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另有所图”
朱嗣炯眼光一闪,“你的消息好灵通,看来很受高首辅器重。”
“老夫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无对郡王半点不利之心兰阳水灾一案,我因势利导,推波助澜,虽有私心,却为大义。一心为民、敢揭真相、犯龙颜者,唯靖江郡王老夫没有看错人,吾心甚慰呀”
朱嗣炯扯扯嘴角,“原来是在考察我。”
吕秀才赧然笑笑,旋而脸色一肃,拱手长揖,“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吾愿为主前锋,为社稷驱邪恶”
呼一声,平地骤然刮起旋风,卷起一地落叶,好似一条金龙直冲云端,啸于九天之上。
朱嗣炯一时没有言语,半晌方说,“这片胡杨林,风沙之中守护这片荒滩原野,即便枯死,形态怪异扭曲,仍旧屹立不倒,我即钦其风骨,又叹其悲壮。”
“死得其所,何来的悲”
朱嗣炯长叹一声,“先生请起。”
吕秀才慢慢直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腰。
“郡王决心已定”
“未定”
吕秀才被噎得直翻白眼。
朱嗣炯两眼出神地望着万碧,良久,吁了口气,说:“我从未想过那个位子,我只想和她白首偕老。”
“若是太平盛世,轻而易举,可现下东南有倭寇为患,西北有北羌作乱,上有勋贵大行土地兼并,下有酷吏吸食民脂民膏,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民不聊生,郡王去开封那一路,想必见的不少。”
“各地陆续发生民乱,可那几位,哼”吕秀才不屑道,“不是一心争权夺势,就是只顾吃喝玩乐,有几个为民着想只怕这国亡了,还隔江犹唱后庭花老夫我一腔抱负,满腹才学,岂能卖给他们”
“所以你就瞧上我了”朱嗣炯无奈道,“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只想顾自己的小家。”
“好,郡王只想和小丫头双宿双飞,但你细想,这几人哪个上位,能让你舒舒服服过自己小日子”
看他神色变幻,吕秀才决定再下一计猛药,“纵观历史,兄夺弟媳、父夺儿媳、帝夺臣妻,这样的皇帝还少吗更别说,一个侍妾”
此言如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朱嗣炯瞿然变色。
吕秀才知道再说下去,这位势必要恼,只要他对自己的话有几分上心,就不虚此行。
“老夫万望郡王深思”
“若我还是不允”
吕秀才苦笑,“那老夫只能回去做个田舍翁,所托非人,宁缺毋滥。”
他拱手告辞,临走时还神叨叨和万碧说了一句,“小丫头,未来不可限量。”
万碧没有去想这句话的含义,她只担忧自家爷朱嗣炯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有她在旁温语柔声劝慰,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应付几句。
万碧头一次有种无力感。
但这种无力感很快消失殆尽,朱嗣炯突然接到旨意,今夜轮值,御前护卫。
一想整夜都见不到阿碧,朱嗣炯二话不说,躲在房中,抱着万碧玩了一天的花式杂耍。
生龙活虎,性趣盎然,哪有半分颓然之色
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的万碧,真觉得自己是白操心了
朱嗣炯无聊地坐在侍卫处,脑海里都是阿碧的各种神态,他仔细回想,将几个阿碧貌似享受的姿势默默记下,嗯,下次继续努力
子时已过,丑时未到,偌大的行宫死气沉沉,黑黢黢的,灯光也不见几点,只偶尔有巡逻的侍卫走过,靴子嚯嚯踩在青砖地上,倒衬得夜晚更加静寂。
朱嗣炯觉得有些不对劲,太静了
他推开门,无边的黑暗张牙舞爪扑面而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
朱嗣炯立刻向主殿跑去。
那里非常平静,他微微松口气。
大概是因吕秀才那番话,自己开始疑神疑鬼了朱嗣炯摇头自嘲一笑,又回到侍卫处。
这一大圈下来,快到寅时,想想快见到阿碧了,他心头一阵轻松。
“主子”杨广从黑暗中闪出,“万姑娘命属下给您传信马上回来”
朱嗣炯倒吸口气,“阿碧怎么了”
“她安好,吕先生来了,和万姑娘说了几句话,万姑娘就急命属下找你。”
吕秀才带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消息平王要起事
“这怎么可能里里外外都是太孙的兵,他怎么起事”
“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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