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田果儿尖叫起来,“我爹最疼我,他绝不会让我成为罪官之女”
她急急膝行上前,贸然抓住朱嗣炯的袍角,仰面哭求说,“郡王爷,您发发善心,让我见见我爹,我爹绝不会贪银子,他必有隐情,见了我,他肯定会说出来”
朱嗣炯嫌弃地拽出衣角,对面有所思的林勤说,“你去安排,今晚提审田县丞,罗致焕协审。”
三月的夜风带着暖意,钻过窗子,调皮地作弄着万碧的额前碎发。
万碧依着窗户,看着院中如钉子般矗立的杨广,叹道,“你的伤还没好就跑来当差,不要命了”
杨广背对她,“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无趣万碧关上窗子。
在她百无聊赖等待中,朱嗣炯终于回来了。
他浑身杀气腾腾,脸上犹带着怒气,嘴角紧绷,紧握椅子的手微微发抖,看上去气得不轻。
第37章又是银子的事儿
黄河决堤,兰阳县一夜之间被洪水吞没,万亩良田被淹,十几万人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怨载道。朱嗣炯料到决堤必有隐情,但没想到会是如此严重。
非是天灾,乃是人祸
那堤坝生生是让人炸开的
朱嗣炯气得发晕。
万碧给他顺了半天气,陆陆续续才听明白缘由。
据田县丞所供,去年府里根本没拨下银子修堤,只是随便在堤坝上填填补补应付了事,上峰逼着他在工程案上画押完结,事后他得了五千两银子。
银子他一分不敢动,以闺女的名义存在万通钱庄。
今年桃花汛提前,他担心堤坝溃决,夜夜都去巡视,哪知却见到县令带着人炸堤。
田县丞惊惧之下,情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夜将女儿送到亲戚家,果不其然,第二天他被下了大狱,有人暗中以闺女性命威胁他,他只能认了罪。
当地官府便以底层官员贪墨,偷工减料导致黄河决堤结案。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主簿,已在狱中自缢身亡。
但今日见到田果儿,他再无顾虑,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万碧不解,“为什么要炸堤黄河一旦决堤,上面肯定会派人来查。”
“我也想不通,林勤猜测,他们许是怕新任巡抚查河工的帐,索性炸堤,大水一冲,什么痕迹都没有,查也无从查起。若不是你听了只言片语回来,又恰巧有个田果儿,这决堤真相恐怕无人能知。”
“那炸堤的县令呢”
“淹死了。”
“既然没有修堤,那银子呢”
五十万两雪花银,都贪了么
屋里一片沉默。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门外杨广说,“主子,林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林勤拿着本册子,跌跌撞撞进来,“郡王爷,田县丞自尽了”
“什么”朱嗣炯从椅上弹起。
“这是他留下的书信。”
血迹斑斑的信上,详细供述了修堤决堤经过,并有他的指印画押。
皱皱巴巴的册子,上书四字“河工经略”,写满了他治河的心得和建议。
末尾一句,“黄河水患并非不可治理,此乃罪臣毕生心血,献与郡王,望能替朝廷百姓解忧。罪臣愧对天恩,只能以死谢罪,膝下唯有一女,孤苦飘零,恳求郡王照拂一二,罪臣泣血顿首于狱。”
朱嗣炯看着册子出神。
随着凄厉的哭喊声,门咣当被撞开,田果儿闯了进来,后面是一脸无奈的杨广。
“爹爹”她一头晕倒在朱嗣炯脚下。
有了田县丞的供述,再加上吕秀才不知从哪里扒拉出来的两个劳役,朱嗣炯开始彻查决堤一案。
当地官场很是见识了一番靖江郡王的雷霆手段,两个月过去,落马了一半的官员,其中有平王的人,也有太孙的人。
此案渐渐明朗起来。
万碧是不操心这些事情的,她每日的任务,就是好好给朱嗣炯顺气,这位郡王爷差点被腐败的官场气死
这日阳光正好,吕秀才笑眯眯来了,“小丫头,可否拨冗赏杯茶吃啊”
万碧噗嗤一笑,“先生尽说玩笑话,您来当然有好茶伺候。”
香茗在手,云雾悠悠,吕秀才啜了口茶,笑道,“小丫头,老先生现在有一难事,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烦闷异常,只能到你这里寻个指点。”
“先生,您不用说弯弯绕的话,有话直说。怎么和师娘这么多年,也没学到她的优点”
“哈哈河工银子的流向,虽无十分确凿,也八九不离十,郡王爷却犹豫怎么结案。这银子兜兜转转,竟进了太孙和平王各自的私库继续查,两面不讨好,所以郡王爷只想查到州府一级。”
“那先生的意思”
“管他什么平王太孙,据实上报,一查到底可惜郡王不听我的。”
“你想让我劝劝我哪有那个本事。”
“老先生走投无路,只能请万大姑娘伸出援手帮一把。”
“可是先生,郡王的处境你有想过吗”
吕先生捋着颌下美髯,“小丫头,一门心思扑在你家郡王爷身上是没错,但偶尔也要看看外面的风景。其实从郡王接下这个差事起,这件事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小丫头,我还有一句话,与其依附他人,处处掣肘,为何不自立门户”
万碧倒吸口气,心头狂跳,回过神来,吕先生已施施然离去。
晚上朱嗣炯回来,看到万碧独坐垂泪,不禁吓了一跳。
万碧说,“看到外面那些灾民卖儿卖女,有些伤感。当年我也是因为家乡受灾,活不下去了才被卖掉。”
她靠在朱嗣炯的肩头,“整村的人都出去逃荒,越走人越少,到了保定府,活下来的还不到一半。我爹病了,等着药救命,我娘没办法,只能卖了我我长得好,能多卖十两银子。”
万碧的声音哽咽,“我娘怕把我卖到脏地方去,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给人牙子磕头”她渐渐有些说不下去,擦擦眼泪,环住朱嗣炯的脖子,“还好,我到了府里,遇到了爷,若是没遇到你”
感到怀中人的不安,朱嗣炯用力抱住她,“不要想没发生的事,有我在,你只管安心。”
“嗯,我只是可怜那些老百姓,家破人亡,他们又是招谁了惹谁了,平白受这些磨难那些黑了心肠的官,满口仁义道德,个个人五人六,不过都是披了张人皮的恶狼”
“爷,你不能放过他们我亲眼见了受灾的村子,惨,太惨了,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凭什么那些贪官污吏能活下去”
朱嗣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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