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马尔斯松了口气,象绷紧的弓弦一样松懈下来。他躺回床上,方才的嘱托好象他的灵魂所驻,说完之后他也如飘萍一样浮游起来了。
你应该知道,只有近卫军长官才能拿到那柄金剑马尔斯说,眼里别有一番深意。
罗德紧攥剑柄的手指抖动一下,但随即就如焊接一般牢固不动了。
马尔斯见他没什么反应,心存忧虑地补充道:要拿到剑,就要辅佐多米提乌斯登上帝位
我知道。罗德语气沉重地说。他的五官即使在尚未退却的烟雾依旧是犀利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尔斯病气浓重的脸上,此时冒有浅淡而无奈的笑容。
从马尔斯家回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罗马刚刚下过一场小雨,雨水象蜡油一样覆盖榕树的每一片叶子,再顺着叶脉滴下。
罗德一路淋雨走来。他的黑发被淋得潮湿,拧成湿嗒嗒的几绺贴在鬓角,黑衣也是半潮不干的。他随意地拨动一下发尾,甩出几滴雨珠,就象一只被雨浇湿的黑鹰。
他用衣袖擦一把下巴,威慑如锋刃的眼睛一个上扬,就瞥到了坐在天井边的尼禄。
尼禄一身红袍,在墨绿的树叶荫蔽之下,象一只生长其中的红罂粟。
罗德端正一下脚步,半垂着眼帘俯视他。他笔直而挺拔的脊梁,有桀骜不屈的意志。
我回来了!
我在等你。
看出来了!
尼禄轻笑一下,纤细的身影象一小点磷火游荡过来,走到罗德面前。
空气中有雨后青叶的清冽味,水汽浓重,雨滴声在未知之处如虫蟊般蠢动。
在这潮化的、气味清新的庭院里,有两瓣鲜烈的朱红,那是罗德润泽的双唇。
尼禄盯着他的嘴唇,眼神漫溯开来。
罗德将湿漉漉的鬓发挂到耳后,浓黑的眼瞳一斜,随口一问:在发呆吗?
这时一滴雨水顺着叶片滴落,恰好掉在尼禄的鼻尖,打出几小滴飞溅的水花。
尼禄激灵一下,鼻子本能性地缩了缩,连带着稚气的雀斑也晃动几下。这种反应,使他好象一只正在嗅闻食物的兔子。
罗德忍俊不禁。他不加顾忌地笑出声。
尼禄害羞。他细嫩的脸皮染了酡红,浓密的睫毛上尽是雨雾凝聚的水汽,他的鼻尖微微挺翘。
过分优柔软弱的外表,无疑让他有了一点病态的气味。
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他以一种请求的姿态说,我要你陪我。
罗德点头,湿亮亮的发绺贴住他深邃的下颚,好。他说。
此时落日已沉,街道两侧燃起明亮的火盆,小贩们纷纷打烊,围着头纱的主妇将浆洗的衣服收进屋。两人踩在湿润的石板路上,路过描画女神的马赛克壁画。此时街上已没什么人了,繁忙了一整天的罗马刚刚有安歇的兆头。
您要买什么?罗德扶着剑问。他的脚步象剑芒一样迈出,整个人都有一种严酷的气质。
竖琴。尼禄轻柔地说。火焰错乱的光与影在他眉眼间跃动,使他自带一些邪气。
两人走进一间贩卖乐器的店铺。
竖琴整齐地挂在墙上,大小不一,琴弦从三根到七根都有。这些弦乐器色彩艳丽,琴身有彩色贝壳点缀,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
罗德从未摸过竖琴。他走到一架最简单的三弦琴前,沉静的眼光慢慢扫过,观察琴的构造。
尼禄象一片羽毛似的,脚步很轻地走到他身后,问道:你会弹里拉琴吗?
不会。罗德试探性地拨动一下琴弦,我这双手只会握剑和拉弓!
尼禄扬手,皙白的指尖如流光般一抚,就是一段优美的和弦。
我会弹最复杂的七弦琴。他说,我练了很久。
罗德随便拨了几下弦,发出铮铮的琴声。他黑眼睛里的聚光仍是收敛着的,从两根琴弦间透过来,使他永远持有一种紧迫的气质。一缕湿亮亮的头发掉到前面,被他优雅地撩到耳后。
尼禄怔怔地望着他,突然就叫了他的名字,罗德
怎么了?罗德警备地抬起头。
尼禄被他问得愣住了,反应了一会才开口:把钱袋给我,我要买琴。
于是两人一人拎着一把竖琴出了门。
尼禄买下一把七弦琴,以及罗德刚才玩闹似的拨动的那把三弦琴。
这是我人生中第七十九把竖琴。尼禄抱着琴,抚摸上面的海螺壳说。
罗德干脆把三弦琴架在肩上,一副放|荡不羁的浪子模样,一把竖琴可是能使用很久!
我知道。尼禄脸上存有一些阴云,那些琴都是被人为毁掉的,我不得不买新的。
罗德将视线扫过去,谁毁的?
尼禄轻笑了两声,拨弄琴弦的力度陡然加大,发出突兀而沉重的声响。
除了我那个野心勃勃的母亲,还会有谁?阴翳在他眉骨之下陡然加重,木制的她就用火烧掉,黄金的就用火熔化,青铜的她就用锤子砸裂。总之,她在这方面可谓是创意无限。
罗德的脚步有轻微的沉顿。他想了想说:她想让您专心从政。
尼禄驻足,轻巧地侧过身。火焰轻易就将他的眼瞳照透,显出一种天然的琥珀色。
而他的眼底如棕褐色的深井,那里无疑隐藏着什么怪物。
罗德沉默起来,姿势严峻地与他对视。
尼禄淡漠地说:我还在希腊时,有一次生了痢疾。她就在我的病床边,当着我的面和一个贵族商量收|养孩子的事。
他阴郁地垂下头,张大的眼角有一些凶狞,既然她不爱我,那么我也有权恨她!
罗德顿了很久。他盯着尼禄的眼神很凝重。
可她最好别死。他神色冷峻,隐隐有警戒的意思:少了她,您就少了一个庇护您的人!
尼禄沉闷的表情骤然松缓。他有隐约的顿悟。
一道阴沉的云翳横在月亮中央,象一根狰狞的鸦羽,在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天幕。
尼禄的眸光十分黯淡,刻意压低的细眉有低落的意味。他的银发和苍白的脸色,此时有一层灰蒙,代表一种不祥而悲伤的气息。
我的姓氏和血统,赋予了我太多。他的声音软得象一个影子,有不可名状的哀伤。
我天生就要学辩术和修辞,将来还要去军队学习骑射,再将来还要进入元老院、被记录公文的莎草纸埋没。我一生所遇之事,我全部都做不了主,正如我无法选择父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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