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轻轻一笑:“看来讨你欢心这法子还是管用的。”
他摩挲着她的柔软长发,神色沉寂,在心里向亡母道歉。
儿臣不孝,母后勿怪。
暂时,我只是暂时放过沈家而已。
......
陆衍有意为她操办寿宴,沈辛夷本来就没向人发帖子传消息,因此早上起来吃了碗长寿面就算过了生日,他摸了摸她的脸,坐在一边陪她吃长寿面:“你确定要这般简单?”
沈辛夷答非所问,用汤勺搅着面汤:“也不简单啊,这面汤用各样稀罕食材熬了十八个时辰,面还是加牛乳鸡子和的,一碗面顶的上寻常人家半年的嚼用了。”
陆衍为了让她不再郁郁不快,给她的承诺让她既感动又心酸,但他也直说了只是暂时,以后说不定就不死不休了。两人能甜蜜一天是一天吧,以后都顺其自然了,以后如何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又转头在陆衍唇上亲了下:“再说请那么多人闹哄哄的做什么,我也不稀罕那些排场,有你陪着就够了。”
陆衍反含住她的唇瓣,含含糊糊说了个好。
她寿诞这天还真就什么都没干,被他强拉着在屋里厮混了一天,还是皇上下午传召两人才整好衣服进宫。
文昌帝开门见山:“回鹘和突厥的使节要进京,他们这次来是有意求和,咱们也不能失上国风范,所以朕打算让你去迎接使节,你意下如何?”他顿了下,又道:“跟随使节团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回鹘公主,作和亲之用,所以让太子妃跟你一道去,她是女子,也方便招待这位公主。”
陆衍面色微沉,不语。
沈辛夷把父子俩各看了一眼,心里瞬间明白了。
当年皇上把陆衍和她爹派去戍边,防止回鹘进犯,也有让两人互相牵制的意思在,两人虽说素有仇怨,但对战事上绝不含糊,一东一西打的回鹘突厥俯首称臣,但后来陆衍重病,皇上怕她爹一家独大,干脆把他爹调往泉州,换了个中庸之才过去,这些年边关屡屡战败,让回鹘得意不说,魏朝被迫赔了好些财物钱粮,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十分丢人。
陆衍何等心高气傲?让他去迎接自己当年的手下败将,他自然不会答应。
文昌帝见他不语,叹息一声,难得示弱:“朕现在无可用之人,头上几个就不说了,老六是个混账,老八又利欲熏心,其他几个年纪尚小,但若不使皇子迎使团,未免不够郑重,你病情渐稳,朕也只好让你跑一趟了。”
他又温声宽慰:“放心,只是把使团接进京而已,又不是让你卑躬屈膝讨好那些蛮人。”他见陆衍不答,继续苦劝:“不是让你去回鹘边境把人接回来,他们要在北庭停顿一段时间,你只用在北庭把他们接进京就行,你只负责接人就行,旁的都不用你操心。”
沈辛夷心里一跳,北庭就在南疆境内,南疆其实就是后世的旧疆,现在还是颇为神秘古老的一个地方,最近事情颇多,她一直没能仔细调查,若这回去南疆,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给陆衍解蛊毒的线索!
她心里一喜,不着痕迹地用拐肘撞了撞陆衍。
陆衍去不去都无所谓,唯一看的就是他想不想,他正要开口拒绝,忽被沈辛夷撞了一下,她大眼不住扑闪着,有几分焦急。
他思忖片刻,拱手道:“儿臣领命。”
两人出了紫宸殿,出宫做上了马车,陆衍低头问她:“为何催着我应下?”
沈辛夷:“北庭在南疆境内,我想看能不能找到解你身上蛊毒的法子。”
陆衍目光一暖,唇角不觉扬了扬,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不中听的:“我当年才中毒之时,太史公几度出入南疆,却毫无所获,还是后来他自己琢磨了方子为我减缓病情,你觉着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沈辛夷听他这般说,不由沮丧起来:“我还以为有法子呢...”
陆衍摩挲着她的脸:“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
沈辛夷推开他的手:“你看得开,我看不开,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陆衍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两只轻松解开她大氅的玉扣:“道家有采阴补阳之法,前朝皇帝都照此术修炼,我们多试试,说不定病就好了。”
现在还在马车上,沈辛夷吓了一跳,立刻从他腿上跳下来,脑袋差点磕在桌上:“要死!你找别人试去!!”
陆衍不过是逗逗她,他伸手护住她的后脑:“我只你这一个夫人,还能找谁试?”
沈辛夷啐他:“前朝皇帝不就是因为修仙问道亡国的吗?你还敢拿他们举例,我看以后你也是当昏君的命!”
陆衍嗤笑:“若我是昏君,你就是祸国魅主的妖妃。”他握住她的手指轻咬了口:“今儿是你生日,净做无聊的事儿了,回去要不要做点有意思的?”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没给你备生辰礼呢,干脆把我自己送给你,今儿晚上任凭你要几次。”
沈辛夷脑海里莫名地浮现陆衍光着身子,那处绑了个大红蝴蝶结:“素素,今儿晚上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噫~好恶心。
更恶心的是她脑补出来居然全无违和感。
沈辛夷:“...”
她坚决推开他的脸:“不要,你今儿晚上睡觉也不准脱衣服,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让你裸.奔!”
陆衍啧了声:“好个悍妻。”
两人都没吃晚膳,幸好沈辛夷进宫之前命人备了饭菜,现在端上来即可。
她提筷吃了会儿,底下人又端上来一道新菜,是泉州特有的石湖红膏鲟,他们家里人一向爱吃,其中尤以她为最,但这玩意吃多了伤胃,周氏便只许她每年生辰的时候吃一回,久而久之竟成了惯例,由于这菜的主料得从南方运来,是父母特地给她带来的,她本想留着以后慢慢吃,下人大概是没注意,便按照惯例做好了给她端上来了。
陆衍吃食上一向比较挑剔,不是说他多么奢华精细,而是他从不吃别人送的,甚至连太后皇上送的他都不碰,府里厨房采买的下人也只去他名下的庄子上采买,更何况这还是沈侯府送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命人把菜撤下去。
陆衍在见这样新菜上桌,果然挑眉问道:“这是什么?好像不是北方菜。”
沈辛夷瞧了他一眼:“石湖红膏鲟。”她低声道:“我父母特地送来的,我每年生辰都吃这个,他们大概是顾念着我,所以特地送来...”她说到这儿,大概也知道自己越说越糟,索性住了嘴。
陆衍握住筷子的手一顿,把象牙筷放下来:“挺好的。”他似乎要起身:“我吃饱了。”
屋里伺候的下人都在,沈辛夷面上不禁尴尬起来,他似乎瞧出她的窘迫,又重新坐定了,给她夹了一只红膏鲟:“再陪你吃会儿。”
沈辛夷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复杂,沈家送的几只螃蟹都让他这般不快,更别说其他事了,他肯答应自己暂时放过沈家想必心里是极艰难的,但这也说明,想让他放过沈家有多难。
gu903();她心烦意乱,又不想把气氛闹僵,干脆转了话头:“咱们何时动身去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