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纤细修长,精巧的脚踝就像刚出釉的瓷器,一碰就碎。肌肤若雪,胡善围几乎要屏住呼吸,怕呼吸的气息喷出来,就融化面前的雪人。
我的阿雷啊,出落成小小美人了。
胡善围正暗自感叹,痴痴的看着女儿,都舍不得眨眼。
这时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胡善围皱眉,正在出去斥责来人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她的阿雷,一个黑胖的小孩子飞快跑了进来,跑的实在太快,就像黑旋风。
“黑旋风”直接扑到床上,对着床上精致的小孩大声叫道:“基哥,小基哥,我捞了好多虾,你快起来看啊。”
双兔傍地走,安能识我是雄雌。
胡善围脑子嗡的一声:基哥?床上的小孩子是燕王嫡长孙朱瞻基?那么这个黑旋风是?胡善围有种不详的预感。
“黑旋风”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肚兜和大红撒腿裤,只是裤脚一直卷到了大腿根部,接近屁股,双腿青泥,只为捞虾。
朱瞻基揉着眼睛坐起来,“阿祥妹妹,虾呢?”
“黑旋风”指着门口,“在我姐夫那呢。”
沐春提着一篓子青虾走进来了,也是满腿的泥巴,“咱们说话算话,玩够了就洗澡睡午觉,你姐姐这两天就回来了,要是她看见你——”
沐春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站在墙角的胡善围。
胡善围:把女儿养成黑旋风,现在休夫还来得及吗?
第196章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断碳水、吃草(蔬菜沙拉)、好容易瘦了二十斤、花一个小时挑选衣服、一个小时化妆、去村口找托尼老师做了个精致的发型,漂亮得连看个餐刀都忍不住欣赏自己的脸,幻想偶遇前任,前任莫不是要悔青了肚肠?
但并不是,前任往往是在你胖了二十斤、穿着夹趾拖鞋和睡衣式花布棉裙、头发三天没洗、在街头苍蝇馆子撸串,烤韭菜塞了牙缝,你顺手用烤串的竹签剔去牙缝里塞的韭菜时,正好和前任打了个照面。
此时沐春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他发誓,女儿真的不是每天都这样疯玩、两腿青泥的去捞虾,也不总是黑乎乎、脏兮兮的,但是只要到了夏天,女儿一半时间都泡在水里,游水潜水摸鱼,夏天过后,晒得像一条泥鳅,到了入秋时再慢慢白回来。
女儿也有乖巧的时候,阿雷已经开蒙读书,会写几个字了,啊,善围姐姐为什么不是在阿雷坐在书案前写大字的时候回来呢?
就在沐春脑子里电闪雷鸣纠结的时候,阿雷迈开且黑且胖还糊满了泥巴的小短粗腿走到胡善围面前,“你就是善围姐姐吧,我姐夫书房里有你的画像,他什么都肯给我,就是不准我碰你的画像。”
什么姐姐?我是你娘!
当了孩子的面,胡善围不好对丈夫发脾气,只得强忍住怒火,柔声道:“小孩子都要睡午觉的,娘……姐姐帮你先洗个澡好不好?”
“不好,我跟你又不熟。”阿雷指着沐春,“我只要姐夫给我洗。”
胡善围被拒绝,连遭打击。四年了,阿雷已经不记得她了,她复仇了,她也付出了代价。
已经歇过午觉的朱瞻基提着虾笼出去玩耍,沐春看出妻子的难过,他过去牵着她的手,“你和她不熟,我和她熟啊,就要她帮忙倒水、递手巾好不好?”
阿雷想了想,点点头,对胡善围说道:“你不可以偷看我哟。”
两桶温水才把两腿青泥的阿雷洗干净了,胡善围乘着给沐春递香胰子、手巾的时候,偷看女儿,全身上下只有两个屁股蛋是粉嫩透白的,显示出本来的肤色,其余全是黝黑锃亮,身体又过于圆润,跑起来快若黑旋风,简直像个刚出锅的、滚在地上的卤蛋。
大明孩童不分男女,都要剃光头,看起来如同“佛子”,只在头顶留出一缕头发,用红丝带扎成小辫子,朱瞻基就是这个发型,但是阿雷是个光头,一缕顶发皆无。
胡善围问:“她的头发呢?”
沐春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妻子质疑的目光,舀了一瓢水浇在女儿肩膀上,“前几天在草丛里打滚,发髻上糊满了带弯钩的苍耳,一个个揪下来扯着头皮只晓得哭,我就干脆给她把头发都剃了。”
听到这里,阿雷颇有得色,拍着自己的小光头,嘻嘻笑道:“小基哥说像个小和尚。”
胡善围:难道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沐春看到女儿笑,立马就忘记了妻子的死亡凝视,跟着嘿嘿笑道:“你瞧,她是个乐观的小姑娘。”
看着沐春傻笑,胡善围反复安慰自己:自己嫁的、自己生的,接受现实吧。
阿雷洗了澡,不肯自己走,要沐春抱到床上,还不准胡善围围观她睡觉,“我和你不熟,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胡善围听了心酸,她这个亲娘在卧室,反而让女儿没有安全感。
好在阿雷皮了大半天,累极了,沾着枕头立马入睡,沐春悄悄带着胡善围进来,递给她一个枕头,“你躺在她旁边,小家伙呼吸都是香的。”
胡善围低声道:“不会打扰她睡觉么?”
沐春说道:“放心,她一旦睡着了,雷打都不醒的。”
老夫妻躺在床上,中间睡着女儿。
胡善围贪婪的看着女儿,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样,看着一颗圆溜溜黑乎乎的卤蛋都能看出眉清目秀来!
看着妻子渐渐接受了女儿晒成卤蛋的现实,沐春心中大呼逃过一劫,没等妻子询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原来沐春在李景隆围攻北平城的时候临危受命,带着燕王府嫡长孙朱瞻基回云南,肩负保存“火种”的重任,安顿好了朱瞻基,从岳父那里接女儿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把岳父叫爹,把他叫“姐夫”。
胡荣本就把外孙女当女儿养着,阿雷渐渐长大,会说话了,为掩人耳目,怕胡善围隐婚的事情暴露,干脆对外称阿雷是他小闺女,生母难产走了。
胡荣是一个保养得当、相貌出众的老鳏夫,在外头风流一度,老来得女,并不意外,再加上阿雷粗且弯的浓眉和圆溜溜的眼睛,轮廓和胡荣相似,这个谎言就更真实了。
就这样,阿雷从外孙女变成小闺女,胡荣嫌弃女孩子叫“雷”不好听,便给她取了个大名,阿雷出生时出现罕见地滚雷,此乃祥瑞之兆,这一辈又是“善”子辈,便叫做胡善祥,已经上过族谱了。
沐春说道:“……岳父大人说,改名上族谱只是权宜之计,得让阿雷有个说的出去的名分,难道一个或碰乱跳的女孩子,捂着一辈子不见外人不成?以后我们夫妻团圆,把阿雷接过去,再从族谱了除了名字,改成沐姓。不过,我觉得姓氏这个东西无所谓,我和父亲关系冷淡,本来就不想继承这个姓氏,女儿是你生的,跟你姓是一样的,胡善祥,真是好名好姓,改她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