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的计划没错,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周全的。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叶孤城会出手相助,或者,叶孤城绝不插手。
从古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南王的计划会成为泡影。只因,古云不在乎天下,不在乎一切,但是古云在乎叶孤城。叶孤城就是古云的逆鳞,是古云的半身,南王即是算计了叶孤城,又怎么会成事?
南王没见过古云,自然不知道古云的容貌与叶孤城一模一样;南王没在意过陆小凤,自然不知道,陆小凤见过古云,更见过叶孤城。
当这一切都不曾被南王知道,那又如何能成事?
所以,一切早就从古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定局。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黯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以前住在这里的老僧,过的又是种多么凄凉寂寞的岁月?在他说来,死,岂非正是种解脱?
陆小凤再次见到叶孤城便是在这样一个凄凉之地。
叶孤城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风从窗外吹进来,残破的窗户响声如落叶,屋子里还是带着种连风都吹不散的恶臭。他知道他的伤口已完全溃烂,就像是一块生了蛆的臭肉一样。
他本来是个孤高而尊贵的人,现在却像是条受伤的野狗般躲在这黑洞里,这种折磨和痛苦,本是他死也不愿忍受的,可是他一定要忍受。因为他一定要活到九月十五。
秋声寂寂,秋风萧索,这漫漫的长夜,却叫他如何度过?
他终于坐起来,刚下了床,突听窗外有风声掠过——那绝不是自然的风声。
剑就在桌上。他一反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动作也依旧灵敏。
“用不着拔剑。”窗外有人在微笑着道:“若是有酒,倒不妨斟一杯。”
叶孤城握剑的手缓缓放松,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陆小凤?”
当然是陆小凤,叶孤城勉强站起来,站直,掩起了衣襟,敛起了愁容,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陆小凤正在微笑,事实上,他的心中笑的更加开怀,看着叶孤城,道:“你想不到我会来?”
叶孤城默然转身在那张惟一的凳子上坐下来,才缓缓说道:“你本不该来的,这里没有酒!”
陆小凤微笑道:“但这里却有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就像是酒,一满杯热酒,流入了叶孤城的咽喉,流进胸膛。他忽然觉得胸中的血已热,却还是板着脸,冷冷的说道:“这里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杀人的剑手。”
“杀人的剑手也可以有朋友。”惟一的椅子虽然已被占据,陆小凤却也没有站着。他移开了那盏灯,也移开了灯边的黄经和铁剑,在桌上坐了下来:“你若没有将我当朋友,又怎么会将你的剑留在桌上?”
叶孤城闭上嘴,凝视着他,脸上的寒霜似已渐渐在融化。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时,忽然发觉自己还有个朋友,这种感觉绝不是任何事所能代替的,甚至连爱情都不能。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以前好像并没有跟我交朋友?”
“已经交了,只可惜,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结交的就是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待此事结束,定要到白云城讨上几杯好酒。”陆小凤心中暗道,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陆小凤道:“因为以前你是名动天下不可一世
的白云城主!”
叶孤城的嘴角又僵硬:“现在呢?”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在决战之前,你本不该和唐天仪那种人交手的,你应该知道唐门的暗器确实无药可解。”
叶孤城的脸色变了:“你已知道多少?”
陆小凤道:“也许我已知道得太多!”
“多到你无法想象。”陆小凤在心中补充道。
叶孤城又闭上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本来的确不愿跟他交手的!”
陆小凤道:“可是你……”
叶孤城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他却找上了我,一定要逼我拔剑,他说我……说我乘他不在时调戏了他的妻子。”
gu903();陆小凤心中大笑,这样的事岂不可笑。“不知道古城听到这样的话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