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不笨,还很激灵,怎会听不出这是姑姑用来宽慰她的话,“要离开,我也要跟姑姑一起离开。要不能走,我就留在宫里陪着姑姑。”
“别任性,我不想有后顾之忧。”
晚娘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出宫了,木桃却还要十二年,自己提前出宫都是天方夜谭,何况要带着木桃。有此良机,不该错失。
她不给木桃发酵悲伤的机会,厉色道:“你若不听话,我就把你调去其他衙门,咱们以后别往来了。”
“我不,我听话,我不去,我......”木桃急得直跺脚,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快要语无伦次了。
殊丽眼眶泛酸,抱住她拍了拍,“分别是短暂的,咱们要眼光长远。”
哄完木桃,殊丽坐在窗前听着蝉声,抬手覆上眼帘,思忖起提前出宫的可能性。
利用人脉,目前来说是行不通的,天子不放手,人脉再硬也无用。
利用恩情,像宋老太师那样,替天子挡上一刀?
如今宫中虽已除去大批潜在的刺客,可并未平息一些人对天子的杀机,尤其是那个隐了形的榆林大公子,势必会卷土重来,她倒不是想要天子遭遇刺杀,只是想提前做好心防,一旦发生刺杀,她该冲到最前面,博得施恩的机会......
可行吗?
亦或是制造假象,金蝉脱壳?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可要利用什么办法金蝉脱壳呢?
殊丽不是急性子,知道很多事需要等待时机,她收起蔓延至心口的念头,准备从长计议。
今日不是她守夜,她想要下值后去一趟晚娘住处,跟她和好,相识相知多年的姐妹,吵吵闹闹很正常,谁也不会记恨对方。
云遮晚日霞,吝啬地投来几束光,照射在路边的月季上。这个时节,月季正艳,殊丽喜欢月季,驻足观赏了会儿。
晚娘住的地方很偏,离冷宫较近,前朝的冷宫里囚禁了不少妃嫔,新帝登基后将之全部遣散,如今后宫空置,这里已经荒废,连个把手的侍卫都没有。
相传冷宫冤魂会在夜里出没,挑选宫女附体,傍晚之后再经过这里,连人高马大的男人都会觉得瘆人,何况是女子。
殊丽经过时,瞧见一盏破旧的灯笼,那灯笼摇摇欲坠,许久不曾燃亮。
来到晚娘居住的小院,殊丽瞧见几名年纪不小的试婚宫女,无所事事地在院中纳凉。她们本该在天子、亲王、皇子、驸马等人初沾雨露时传教房中术,如今却成了最闲散的一批人。
瞧见殊丽,几人并不诧异,还起身问了安。
殊丽问道:“你们姑姑可在?”
几人摇头,“姑姑出去了好一会儿。”
天子不近女色,司寝处毫无用处,晚娘能去哪里?
殊丽折返而归,再次途径冷宫时,忽然听见一声醉人的喑叹,她顿住步子,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闭合的大门,明明上了锁,里面怎会传出动静?
而那声音好像是晚娘发出来的......
四下无人,殊丽趴在冷宫大门的门缝前,瞧见几件散落的宫衫和铠甲。
视野之中,出现一个魁梧的男子。
那男子殊丽认得,是......谢相毅。
殊丽从未想过两人幽会的地点会在冷宫,即便这里人少,那也不是逍遥快活的场地啊,要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大雍宫规明确写明,内廷宦官、女官和宫人若是与朝臣有染,斩立决,除非天子格外开恩。
殊丽准备悄然离开,回头再提醒晚娘,可当她转身时,却瞧见拐角处出现一抹身影,白鹇青衫,乌纱束发,是那礼部正五品的员外郎。
元佑!
殊丽心道糟了,恨不得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引来侍卫。
身为礼部员外郎,他怎么现身冷宫之外?
只见元佑慢悠悠走来,挺阔的身姿投下一道黑影,他靠在殊丽对面的黄瓦墙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殊丽朝他比划个“嘘”。
元佑慢慢踱步过去,眼底笑意愈浓,还佻达地歪了下头。
殊丽有点心虚,想要装作没事人似的离开,却被男人伸臂拦下,扯进怀里。
殊丽缩起身子,没敢挣扎,拧眉示意他放手。
元佑眼含嘲讽,抱着她不动,暗暗使着坏,笃定她不敢发生任何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暗暗较劲儿。
当察觉到男人动了动嘴型时,殊丽赶忙捂住他的嘴,带了点乞求的意味。
元佑眸色渐深,抱着她走到另一个偏僻的角落。
离得远了,殊丽想要逃开他的桎梏,却被揽住腰狠狠摁在墙上。
殊丽闷哼一声,抬眼道:“你怎会在此?”
难不成朝中有人发现了谢相毅的“好事儿”,趁机参奏给天子,天子才让元佑来秘密调查?
没理会她的询问,元佑斜睨了眼不远处的冷宫,附身问道:“里面是谁?”
殊丽偏头看向别处,“不晓得。”
元佑勾住她的下巴面向自己,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和人中上,“是谁都不知,就去听墙角,殊丽姑姑好兴致。”
殊丽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肃着脸呛道:“喜不喜欢都与你无关,再不放手,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