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业比他大三岁,在纪家这一辈儿的孩子里面,从来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纪家人基因优秀,孩子们普遍漂亮可爱,就他捡着爹妈的缺点长,相貌普普通通,还是个小胖墩儿,长大了也没完全瘦下来。
这也就算了,毕竟纪家人不是靠脸吃饭的,但他的头脑同样不行,各方面的资质都平平。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听话。
而这些年,纪修远跟他的几个叔伯势成水火,导致纪承业见他就绕着走,对他很是畏惧。
纪修远自然不会对纪承业有什么好脸色,但从内心来说,纪修远没有真正讨厌过纪承业,同时也没把这个堂哥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纪承业的野心能力都有限,只是大伯的应声虫而已。
可纪承业一直都很健康,没听说有什么病,又刚满三十岁而已,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是怎么走的?纪修远皱眉问。
不太光彩,说是性窒息。纪修安叹了口气后回答。
纪修远无语。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纪承业看着那样老实听话的一个人,私下里居然玩得这么刺激。
听说他还有个三岁多点的小孩,是吧?纪修远想了想。
是的。纪修安说,孩子和他妈妈目前都在络城。
如果她们愿意和大伯那边脱离关系回凤城,就给那孩子纪家人应有的待遇。纪修远的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如果不愿意回来,也送一笔钱过去,算是丧葬费,以及把那孩子抚养到十八岁的费用。
修安,这件事你去办。
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的妈妈只是个普通主妇,没有参与到这些权势之争中,和纪修远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关系。
而大伯那边已经被收回所有钱财特权,大伯母和纪承业的妻子都没有工作,靠着大伯和纪承业上班工作赚钱养家生活。
现在纪承业又身亡,大伯那边根本没办法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如果孩子的妈妈不笨,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纪修安答应之后,挂断了电话。
棠璃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只见过纪承业一面,而且纪承业那天还往纪修远的杯子里下毒,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纵是有些唏嘘凡人生命脆弱无常,到底没什么感伤,见纪修远放下手机,就凑过去笑着说:走,我们去植物园散心。
棠璃在伤口恢复期间,医嘱说不能成天窝在家里,每天最好出去散散步,进行适当的活动,才能有益身心。
于是纪修远先是带他在家里的小花园散步,后来又逐渐扩大范围,带他去市内的各大公园、动物园、植物园游玩。
这正合棠璃心意。
纪修远怀着孩子,很适合去这些地方散散心。
现在天地灵气虽然不比从前浓厚,但多在风景优美的地方走动走动、多沾些地气,也是对胎儿们有好处的。
总之,这是一场两人每天都会进行的互遛活动。
纪修远见棠璃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异议,当下就叫车出行。
纪修远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再加上他树敌颇多,出行非常注意安全,司机保镖向来是标配,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植物园。
初秋的天气尚有些余热,纪修远和棠璃站在较为阴凉的植物园大门下面,像往常一样,等着保镖买票过来。
这个植物园的大门为了体现原生态,是由粗大、稍经打磨的原木搭建而成,中间挂着个一米高、四米长的厚重木牌匾,上面阴刻凤城植物园五个银色大字,两侧绿树参天,浓密如冠盖,很有些风雅趣致。
纪修远刚站在那里没多久,上方就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响声,写着凤城植物园五个大字的厚重牌匾不知为何忽然滑脱,从十几米的高空处朝着纪修远当头砸落!
如果纪修远和棠璃是两个普通人,那么今天他们都绝对难以幸免。
但纪修远被半颗妖丹改造过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类。
他仰起头,在他眼里那块牌匾的下落速度,就如同之前孙伯手里跌落的花瓶。
纪修远当即打横抱起身边的棠璃,往旁边避开。
牌匾重重砸落在地上,发出砰咣巨大的响声,激起大片尘土,断成两截。
保镖们这才忙忙赶过来、面面相觑。
他们受过对付袭击和绑架的严格训练,但这种令人毫无防备的突发事件并不在其中。
紧接着植物园的大批工作管理人员也赶了过来,经过检查是脱胶,外加固定牌匾的螺丝断裂。
维修管理的工人也觉得很纳闷,那牌匾是严严实实胶了一遍,又用二十颗高强螺丝焊了一遍,定期维护检查,非常坚固牢靠,怎么会忽然脱落?
再说了,一两颗螺丝出问题还正常,怎么二十颗高强螺丝会这么巧一起断裂?
但既然出了事,植物园也不会推卸责任,于是道歉赔偿一条龙,好在没有人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棠,我们今天还逛不逛?
纪修远望向身边的棠璃,生怕这看上去纤细脆弱的美少年,被刚才的一幕所惊吓。
逛,怎么不逛。棠璃笑笑,只是个意外而已,纪大哥没有被吓到吧?
无论是意外还是什么,反正有他在身边,纪修远不可能出事。
怎么可能。纪修远也笑,陪棠璃一起迈进植物园大门。
这个季节,正值睡莲、木瑾和凌霄花的花期,他们沿着莲池遛了一圈儿,欣赏满池洁白莲花、游动于莲叶间的锦鲤,以及在水面上静静优雅浮行的成群天鹅。
紧接着又去过木瑾地和凌霄园,直到游赏结束都平安无事。
眼见逛了两个小时,今天的活动量差不多,纪修远和棠璃才离开植物园,坐上贾师傅的车,驶向回家的道路。
凤城的植物园修筑于山间的一片空地,纪修远等人回去路上需要驶过一道盘山公路。
谁知就在这道盘山公路上,他们搭乘的车子出了状况。
贾师傅给纪家开了几十年车,从来没有出过事,是再稳妥不过的司机,此时坐在驾驶座位上,也脸色发青,神色惊惶:先、先生刹车和方向盘都失灵了!
他们的前方,就是一片悬崖峭壁,掉下去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没法刹车、不能转弯。
因为山道较窄,车速又快,就连跳车也非常危险。
不过,总比坐以待毙好一些。
纪修远一只手放在车门侧边拉手上,另一只胳膊抱住身旁已经吓得出不了声的小骗子,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忽然看到车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的身形体格与纪修远相若,黑缎般的长发散落肩头,穿着一袭宽大飘逸的华美古装,袖口衣摆于山风中飞扬。
其风华瑰丽之姿难以言状,当真是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堕九天。
男人站在悬崖之外,双足浮空而立,然后朝着车头伸出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