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我真是好幸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就是有点儿可惜,那么多好事,可我都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你,你对我一直很好。
墨熄的酸楚更成了砭骨的尖刀,他几乎不敢张看顾茫澄澈的眼底,近乎有些无措地:也不是一直很好。
我也我也做过伤及你的事情。
我也曾经疏离过你。
可顾茫偏着脑袋思索了一阵,修改道: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说完,伸出手,模仿着墨熄安慰他的样子,照葫芦画瓢似的也反过去摸了摸墨熄的头发。
在这一刻墨熄忽然那么清晰地意识到,其实不记得太多对顾茫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为陆展星的死痛苦,不用再为七万袍泽的亡背责,不用再每日每夜从自己掌缝里看到无辜之人的血。
他可以只看着回忆卷,只捕捉到过往所有美好的东西。
只是墨熄无法这么选择
顾茫黑魔魔气的爆发只在旦夕,他找回那缺失的两魄,唤回完整的顾茫,才能不使他的心爱之人堕入炼狱。
师兄
嗯?
无论怎么样。墨熄最终握着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顾茫坦然点了点头:那真好。我也会一直都陪着你。
窗外暴雨倾泻,又有雷霆响起。但这一次顾茫没有害怕,他转过幽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懵懂的好奇,望着铅灰色的天幕。
反倒是一直伏在旁边沉睡的饭兜被惊醒了,它呜呜低哼着,起身踩着四爪跑来床边,偎着他的两个主人坐下。
夜深了,骤雨滂沱。
然而雨总会停的,黎明也总会来。
就像搁在两人之间的那一卷回忆书一样,回首望去,所记得的都最是光明的。
君上一开始并不想让墨熄陪着顾茫到临安去。
用他的话说:去这一趟找到大修的可能实在太渺茫,你不如还是等姜拂黎云游回来,他诊断了之后再说。
又道:我们得了血魔兽的残魂,如今周鹤正在钻研其道,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创出抑制黑魔气息的术法,你留在都城,多少还能去看看状况,如果真的创生出来了,也能马上给顾茫使用。
但墨熄执意先去一试,再加上梦泽从旁劝谏,君上最终还是松了口。
只是临行前,他把墨熄唤道朱雀殿,对墨熄道:羲和君,如今燎与重华的边关战事频频,恐怕很快就会再次爆发大战。你一向头脑清醒,也当知道顾卿的心意,明白他的为人。他一定不会愿意你因为他的事情而耽误战事,孤虽允你一月闲假,让你陪他去临安寻求招魂之道,但希望无论结果如何,一月后,你都要按时归来。
墨熄道:是。
君上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叮嘱几句:如今望舒君险境未脱,岳钧天又年老病重,重华国内境况其实很是令孤不安,更何况宫中刺客,暗杀望舒君的刺客均还没有查出眉目,孤担心那些幕后之人还会对你下手。你这一路上,要多多留意。
另外,等到了临安府,若是有闲暇,你也去拜会一下岳钧天,敦促他快些将周鹤需要的法器炼出来,也让他们一家行事当心些,孤总觉得那些刺客的暗杀远还没有结束。
墨熄一一都应了,临离别时,君上却又唤住了他。
等等。孤还有一事。
墨熄侧过头来,但这回君上却没有很快地说出他的想法,神情之间反倒多有些犹豫。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段时日,坊间有些传闻,说你和顾卿的关系
孤且不多问什么,但是人言可畏,众口烁金,无论你们之间是什么情谊,只要存了心想中伤你,话都会说得很难听。你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揣测你的居心,甚至已有人说你和顾茫一样,最终的目的都是想重演花破暗自立为王的旧事,其心不纯。
墨熄听完了,却对君上笑了一下:君上信么?
你说呢。君上翻了个白眼,孤再是多疑,至于多疑到一个立过天劫之誓的人身上?孤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与你驭军不利,你最好还是离顾卿稍远一些。顿了顿,又试探地望向墨熄,唉,但你不会真的与他
君上不是说不问么。
孤也只是随口一说。
墨熄道:十多年前,我家门蒙尘的那些日子,一直是顾师兄在照顾我,于泥泞里陪伴我。他最好的兄弟陆展星曾在那时候劝他别和一个落魄贵族走得太近,以免以后我生出什么不幸,会累得他连坐受苦。君上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么?
君上一时默默。
他当年的答案便是我今日的答案。墨熄顿了顿,曦光透过大敞的窗映照在他清丽的脸庞,他平静却执着地说了四个字。
人贵有情。
言下之意已很明显,无论是什么情,兄弟,袍泽,恋人情谊所在,人言也好,困苦也罢,都是九死不悔的。
他不会放下顾茫,亦不会因与顾茫在一起会染上污点而却步。因为当年,在他深陷泥淖的时候,是这个人伸出尘埃不染的手,将他从寂冷与污脏中救了出来。顾茫不是他的污点,而是他长久以来,心底不灭的光明。
言至于此,若不想将场面闹得难看,也没有什么可再追问,君上颇有些疲倦地往夔龙黄花梨圈椅里一坐,朝墨熄挥了挥手:真行,那孤还能说什么?再说孤就不是人了呗。好吧就这样吧,赶紧滚滚滚。
顿了顿,又愤愤道:你也是不给孤省心的,你们都不给孤省心。
墨熄抿了下薄唇,行作一礼,转身离开了朱雀殿,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带顾茫启程前往临安地域。
第163章安封地
从重华都城到临安不算太远,乘灵舟走水路,一天也就到了。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两岸重山猿声相啼,所过城镇也渐渐地从深檐斗拱的恢宏建物变成了粉墙黛瓦,枕水人家。
替他们掌船的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船娘,临安人氏,常年往来于这一条水路之上。墨熄和顾茫常服出行,这船娘平日又只关心鱼虾多少一斤,明日风浪如何,对政事毫无兴趣,所以也没将他二人认出来。
一路上,她操一口吴侬软语,咯咯笑着和两人谈天说地,一会儿讲梨春国的风俗,一会儿讲燕北城的严冬,樊城的牛肉汤粉要隔着胡辣子最是好吃,北境一家炊饼摊子卖的炊饼咯吱酥脆。
顾茫一边咬着船娘赠给他们的小鱼干,一边懵懵懂懂地听着,忽然来了一句:你去过好多地方。
我?我才没有去过呢。船娘的笑声比细竹竿子点起的清浪还要晶莹,我到了一个口岸,教人家把吃的用的都送上来,我一年都不下几次船,嘿嘿,脚尖不沾土,我是水上仙。
这要换作别人说,未免显得轻狂造作。可这娘子确实生的明若芙蕖,艳若桃李,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浓深,眼眸更是含情带水,黑得发紫。她立在船头,素手纤纤撑着竹竿,衣袂飘飞乌髻如墨的样子,倒真有些洛神出水的惊艳模样。
只可惜是个小话痨。
一路上尽听她得儿得儿地舌灿莲花,墨熄听得有些累了,但侧头一看顾茫,他倒是津津有味,一双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有时候听入神了,鱼干衔在嘴里还忘了咬。
我从小就跟拣我回来的师父在这小船上过,师父驾鹤后,就我一个人过,别看我船小,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物都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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