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不看我的脸,大概会更好受些。
长长的睫毛在发带后颤动,顾茫不知道墨熄说这句话时是怎么样的神情。事实上顾茫也已经不能思考了,头脑中黏糊一片,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妖血将被满足,而理智却终走向破灭。
墨熄没有亲吻他,也没有怜惜地爱抚他。墨熄从前都是极尽缠绵与爱意的,这是第一次,他没有任何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整个人都在抖?
顾茫嘴唇颤动,兀自强撑道:我没事
可是墨熄抬手抚上他遮着眼眶的发带,却发现那发带有泪水渗出来。
墨熄:
顾茫咬着湿润的下唇,没有吭声。他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但他能感知到自己的下颌被墨熄自后捏着,转了过来。
墨熄的嗓音近在咫尺,顾茫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因为是我,所以哪怕你被这毒瘴逼成这样了,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几许沉默。
墨熄道:顾茫。你是有多不想要我。
顾茫被逼得哭了,他躺在草垛上,不知情况,只觉得被逼到没有任何旁路可以选择,他抬手想要去解发带,手腕却被握住了。
墨、墨熄
你何必唤我的名字。
墨熄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还是为了顾茫的感受,亦或者是为了两个胶漆之心却受着重重阻隔不能相爱的人,找一个难得的相厮磨的理由。
但其实他们两个的心底,盼这样一个理由与借口,都已经盼了太久太久了。
就像你说的。墨熄嗓音沉哑,现在我能做的,我该做的,都只是替你解毒而已。与其他什么
一顿之后,低声道:都没有关系。
第106章毒
雾燕的香雾实在太纯粹了,这一场翻云覆雨的解毒着实持续了好久。
待到这太过激烈的爱欲纠缠终于停歇下来,顾茫已经浑然失神,两人交叠着,倒在稻谷间粗重地喘息。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才清晰地意识到,尽管他们曾那样刻意地疏远对方,但到底还是又被命运捉弄到了一处去。屋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墨熄停顿片刻,犹豫地,覆上了顾茫垂在稻梗间的手,借着缠绵的余韵,颤抖地扣上。
顾茫的呼吸逐渐地平缓下来,他虚弱地垂下睫帘,低声地:别出去
他的嗓音轻轻的,几乎有些缈然,他阖着眼眸:我的体质喉结滚动,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会儿,妖血就会吸收等都吸收了也就他顿了顿,沙哑地,也就没事了
这是墨熄听到他第一次谈及自己重淬过的体质,不由地心口发酸。他握着顾茫汗涔涔的手指,呼吸就在顾茫耳侧,只要俯一俯身,就可以吻到顾茫的脸颊。欢爱的余韵褪下,这一切都和八年前他们之前还无血海深仇时那么像,唯独只缺一个吻。
但这个吻,终究是不可能落下了。
他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场缠绵能抚平的只是躯体的欲。
而彼此心里的空洞与不甘,将永远入骨入髓。
一生无药可解。
又缓过一阵子,天边开始透出绯红色的流霞之光,黎明拂晓了,他们准备离开草屋。
顾茫一直没怎么说话,他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手指尖仍是有些颤抖的。墨熄看了他一眼,借着薄透的晨曦之光,看到顾茫柔软的黑色碎发下露出的耳缘,带着些余韵未消的血色。顾茫低着头整顿袍襟,水墨般的睫毛垂下来,却也遮不住纤长眼尾的红晕。
他们两个人将衣冠打理得都很仔细,或许是因为尴尬,又或许是因为担心之后会被旁人看出些什么。所幸他们方才并未接吻,也没有什么吻痕需要遮掩。
墨熄沉默一会儿,说道:你的身体
狼妖之血的原因。顾茫不愿多说,轻声道,蝙蝠精的熏香对我一样有效。
他缓了缓,站起来。
从前顾茫与他欢爱完过后,总会有些虚弱,有时还会不慎打个趔趄,墨熄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他,可手却被顾茫甩开了。
顾茫吸了吸仍有些红的鼻子,嗓音喑哑:我没事。
他的体质确实和曾经不一样了,他能够很快地恢复。他咬着发带,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拢起,而后束好。湿润的嘴唇松开,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刚才那种反应,让羲和君见笑了。
墨熄心口窒闷,但仍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我说了也只是解毒,你勿作他想。
嗯。顾茫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牺牲这么大,替我纾解,有点过意不去。而且我那样也挺丢人的。
他深湖般的蓝眼睛垂下来,将袖口的暗器扣扣好。
羲和君如果能忘了,那就尽量忘了吧。
他说着,撩开竹帘。苍白的晨光透过蝙蝠岛上空弥散的黑烟照射下来,林中一片清冷。顾茫往外望了一圈,说道:时辰尚早,蝙蝠精们都还都在草屋里。我们可以走了。说罢,径直往慕容楚衣他们藏身的山洞行去。
墨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缠绵过的草屋,一个多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海市蜃楼,浮生若梦。
那个可以让他们抵死缠绵的理由不存在了,天亮了,他仍是重华的羲和君,而顾茫也仍是羲和的仆奴,邦国的叛臣。昨夜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他们两个谁也不会重提,谁也不能当真。
墨熄最后深深地望了一遍这间屋子,把卷竹帘放下,追上顾茫的身影。这两个人身上都还残存有与对方纠缠过后的气息,却像是陌路人一样,一言不发地一路走了回去。
破晓是蝙蝠精最萎靡,灵力最低弱的时候,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险阻。而墨熄佩戴的命晶石也显示出岳辰晴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果不其然,当他们返回洞穴内,就看到岳辰晴正靠坐着,已经清醒。
但不知是之前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山洞里的气氛并不和谐。江夜雪有些面色难堪地坐在旁边,绒绒更是不知所措地呆立一旁,而岳辰晴正在哭。他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平日里灵光流转的眸子早已哭肿了,拿手背不住抹着泪。
顾茫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绒绒睁大眼睛:啊!是顾茫哥哥!
她刚想上去与他解释什么,可她毕竟是羽民半仙,有着些凡人所不及的直觉与能力,才往前走了没两步,就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咦?
她大眼睛望了望顾茫,又望了望墨熄,柔嫩的小鼻子忽然一皱,面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顾茫:怎么了?
绒绒抿着大毛乎乎的耳朵不确定道: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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