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龙浟手忙脚乱地按键上车篷,却不知怎的那键快给戳烂了都毫无反应,豪车转瞬变破船,她也被湿发糊了一脸淋成落汤鸡。
龙浟愤然弃车,转身一拳锤在龙渊车子的引擎盖上,麻烦!搭个便车!
作者有话要说: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无数片,飞入水中都不见。
真的出自人教版小学语文一年级(上)!!!
☆、083
要不是三五不时就给孔宣嘬一口血,龙渊几乎要以为这次他真的把什么都放下,跟自己安安心心留在人间过日子了。
就连那一顿心照不宣的家宴过后,龙夫人也是捋着梅罗的一头小辫儿感叹,这是连孩子都预备好了啊,一家三口加条狗,往后就这么过了?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梅罗虽然没什么眼色,却意外讨了龙夫人的欢心,经常给召去大宅住两天,带回一堆低幼的零食玩具。
可能跟很多老人家宁愿宠只小猫小狗也不喜欢跟儿女同住一个道理。
从蓝岛回来转瞬就过了秋天直奔年底,海悦的事务繁忙,孔宣每天随着龙总上班下班,业务能力与日俱增,劳伯斯特除了带孩子几乎失业。
不止如此,孔宣还辞退了家里的保姆厨子,对这间小公寓保持着极强的领地意识。
没有应酬的时候,他会拉着龙渊一起逛超市,亲手选择每一样食材和用品,然后一同准备餐饭。
要不是这位男主人不肯放弃用法术整理房间的习惯,他们基本和寻常的同居夫夫没什么两样。
国庆假期的出行高峰过后,两人还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从十月飞雪的朔北莽原到小桥流水的烟雨江南,孔宣才算真正得窥人间繁华。
相较旷远寂寥的天界,彼此同行一段旅途、分食一碗热粥、共撑一方雨伞的人间真实仿佛一段带着温度的绮梦。
孔宣大多数时候都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毕竟他活得实在太久了,久到那些别人的汲汲渴求对他来说一文不名,久到没法做一场沉醉不醒的美梦。
在漫长没有尽头的生命里,一切浮华都将如尘沙吹去,留下的唯有亘古不变的空茫,或许只有无欲无求的空心佛才能忍受此中寂寞。
孔宣不是佛,他曾用最最激烈的方式反抗过这种孤独,九天十地到处都染过他征战的鲜血,那些以戈止戈的杀戮换来盛世太平,也换来他一身恶名。
我只想有个人可以永远陪着我,永远孔宣这样想,直到山河倾覆、地老天荒的那一天。
像是要将之前九百年的离别一夕都补回来,又或者离开了他的安全栖息地,孔宣近乎执拗地粘人。
每天睡前、醒来、闭眼、睁眼都要看到龙渊,化了路人甲面孔只为能够手拉手斜阳散步,行车时窝在副驾打盹儿也要攥他一片衣角,同食同宿,抵足而眠,距离超过两米他便用眼神找过去,挑着眼钩子将对方拉回身边。
龙渊一边欣喜若狂地享受这种被他完全依赖纠缠的感觉,一边又隐隐不安,总觉得他好像在透支着什么。
有天行至一片古佛祠,那古祠掩映在林间,说不上是什么年代建成的,大概翻修过许多次已经面目全非,观瞻比明光寺好不到哪儿去。
和山下小镇热闹的街集相比,这里门庭冷落、宝像蒙尘,还不如游乐场的鬼屋热闹。
佛龛里供着不知是哪位的泥身,反正如果按香火来看,这位八成穷得和安忍不相上下。
祠堂门前有座石碑,丈余高,反倒比局促的佛堂更显威风一些。
水蚀风化,剥落的巨石上碑文已经模糊不清,但那驮碑的龙渊还算认得,相传是老龙的第六子赑屃。
龙渊抬手在那半人高的龙龟/头上摸了摸,想起身化蟠石撑起地脉的老龙,无声叹了口气。
我听说古代戍边征战的宿将,有些不会将来犯的敌人往死里打,要给他们留一口气,这样才不至于飞鸟尽,良弓藏,一直有仗打,一直有军功。古人都明白的道理,满天神佛会不懂吗?你们把对手搞得太彻底了,才会自绝香火。
孔宣原本坐在青苔石阶上歇乏,听见他这么一句愤世嫉俗的抱怨抬起头来,因为太平安逸比香火供奉更重要啊。
而且你哪里得来结论,神佛比世人聪明?聪明人是当不了神佛的,得像安忍那种傻瓜才行。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一缕光被屏幕折射晃过面颊,映亮墨瞳深处的微芒,给世人太平安逸不过千年,他们就会自己进化得不输神仙。手机,灵犀术;飞机,腾云驾雾;电影,幻镜;电椅,火雷
胡说八道!龙渊被他自比极刑激怒,跳过来堵他的嘴。
不开玩笑,哈哈咳咳,孔宣拉开他胳膊,正了颜色问,你私下联络过金鹏是么?
是,龙渊以为他一直在避嫌不会主动问,谟多护送释迦回了九重天,英令前往冥界寻药打探,目前异监局由金鹏坐镇。你不用担心,他没有受任何牵连。
孔宣似乎对这个安排毫无意外,又听龙渊问,那个情蛊,解不开会怎样?
不会怎样,天界有的是压制消镇痛苦的仙药灵植,过得舒服点儿并不难,只是有损法力。
有损法力,则有损根基,站在天道最高权力中心身为信仰的佛祖力量受制,后果显然跟他这个闲云野鹤大相径庭,谟多大概也是为了这一点才暂时放下人界的事务随护在侧。
孔宣纳罕地斜了龙渊一眼,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佛祖来了,不是顶烦他唠唠叨叨还放梵音扰民么?
谁关心他!我是受不了总有个人惦记你
孔宣唇角一抽,那倒,也不会。
***
出门前,龙渊从门厅的衣柜里摘了件羊驼绒大衣帮孔宣披上,外面下雪呢,你不冷也好歹装装样子,别总让人以为我欺负你。
孔宣最不畏寒,他身负明王真火,从前在御宵殿都是睡冰玉床的,非常不习惯人类在冬季左一层右一层的啰嗦穿戴,勉强将外套挂在肩膀上。
龙渊似乎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从身后拉着衣襟交叠一裹,将孔宣清秀的面孔大半埋进雪白的毛领子里,只露一双大杏核似的凤眼无奈瞪他。
这一年据说是莲城的冷冬,平均气温跌至五十年来最低点,街边少见地出现了积雪不化,直到立春时节小北风还跟利刀子似的。
总裁办那些爱美的小姑娘们不得不裹上裙摆都露不出来的及踝羽绒服,艳羡地盯着总助那一双因为不穿秋裤而裸露在外的雪白脚脖子问孔宣穿这么少不冷吗?
孔宣含混的应答和时不时因为喝多了龙血的病容,给了姑娘们无尽的发挥空间,于是小龙总因为个人喜好不许助理穿冬衣的系列变态传言愈演愈烈,吓退了一众爬床预备役。
孔宣皱了皱鼻子,嫌弃道,这什么东西的毛皮一股子腥膻味儿,快熏死我了!广告里不是说不要穿皮草么,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畜生道为什么不去投诉你们?
语言不通。龙渊一身小羊皮衣立在隔壁门口掀门铃,心想梅罗这破孩子八成又睡死过去了。
他屈指在门锁上一弹,机簧咔哒轻响,龙渊大步推门而入,没一会儿便将还在揉眼睛的梅罗给拎了出来。
孔宣配合地一摆手,夹杂碎雪小冰碴儿的冷风兜头朝梅罗直吹过去,感觉就像数九寒天被迎面泼了一瓢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