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刷开大门进屋,客厅巨幅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通透晶亮,折射着雨后初霁的幽微天光。
他脱掉湿衣服丢进垃圾桶,进到客卧清洗,换了身舒服的睡衣。
这批睡衣是龙渊专门让人给他做的,白色布料滚了青边儿,和龙渊同款,就是配色反着来的。
孔宣走进二楼龙渊的房间,龙渊睡得很安稳,飘在床头上的安神符燃了四分之三,他再睡两个钟头才能醒来。
都过去了,以后不用再担心什么。孔宣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来,将头枕在床垫上,正对着龙渊睡梦中的侧颜。再等等吧,等这一世过去,也许一切就都结束了你想家吗?我走了,你会不会忘记我?你想起我了,会不会记恨我?
龙渊在梦里缩了缩眉心,孔宣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珠坠热了一下,莹莹泛起光泽,他连忙挪远了一点。还不是时候。
这些天,孔宣一直在寻找彻底解决血璃珠的方法。就算能像从前一样,将它送回无间裂隙镇压,他也无法继续安心。
符篆对孔宣来说不算陌生,甚至凭着这门技艺,他也能在神魂受损、神脉被封的时候将六界通道守得滴水不漏。
只是这枚封印血魔,并搅扰其阴魂反噬血璃珠的符咒比较凶险,必须以画符之人的血做引。
血魔中了符咒不会立即消亡,在这最后七日的互噬之中,只要萧坦的魂魄仍在,执念仍在,他作为七七生辰之人,就必然也会身中血契。
血契侵扰神志,普通人中招之后会癫狂、妄为,执念被加深放大甚至崩溃。
孔雀明王并不清楚自己中了血契会有什么反应,尽管有所准备,却大抵知道这些天他留在龙渊身边可能对他有一定危险,于是打算好了办完这事儿就跟他请个年假把这一周糊弄过去。
孔宣自觉此刻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尚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想回来看看龙渊,确认他平安无事,然后再悄悄离开。然而看也看了,想走却没那么容易,墙上的时钟就在他过一会儿再走,再待一小会儿的细碎念头中整整绕完了一小时。
孔宣甚至想趴在他旁边再磨蹭几分钟,无奈颈上的珠坠反应强烈,缕缕给他亮红灯,于是他只好抬手帮龙渊塞了塞被角。
或许是刚刚的战斗耗损了他的全部精力,或许是去留之间的搏斗太过累心,孔宣就那样靠在床边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正是龙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呼吸一波一波撒在他侧颊上,而他整个人已经被挪到了大床上,衣领的扣子松开两颗,第三颗正半张半合地捏在龙渊指尖里。
!!!
龙渊半支着身子低头看他,眼角向下弯出一点温柔的弧度,唇线抿得有点紧,露出一丝不放松的心绪。
他一大早睡饱,睁开眼翻了个身,发现绒毯的一角给什么东西压住了,这才低头瞥见蜷缩着睡在床尾的小助理。
龙渊搞不懂这小助理成天到晚在想些什么,非得坚持睡在楼下的客卧,对他时不时撩拨后非礼勿视,又大半夜悄无声息地摸进他房间。
他转了个个儿,趴在床尾盯着孔宣看了半天,确认他不是装睡,而是沉睡得好像晕过去了似的,这才哭笑不得地蹦下地,将小助理给抱到自己床上摆好。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
至于之前那些个缥缈的若即若离或许是他喜欢特别一点儿的方式,比如粗鲁些,带着强迫的压制,反抗都是情趣,只要自己再禽兽一点。
龙渊自觉还算个正人君子,对这种略重的口味没什么经验,不过想想还挺带感的,只是后悔没从侯遇周那儿拷贝他的私房800G,如今只能尽量放飞自我了。
他的手有点抖,扣子解到第三颗,终于给小助理抖醒了,于是赶紧凹出一个色气满满的桃花眼,企图以金玉其外的面皮掩饰败絮般慌乱的内心。
孔宣初睁的双眼漾着一层水雾,漂浮着意识不清的茫然,继而视线聚焦到龙渊的脸上,短暂的安心之后瞳仁骤然缩紧。
他抬手抓住了龙渊作怪的爪子,上身警惕地弓起一个弧度,打算强行从这个怀抱中突围出去。
龙渊顺势用手肘抵住孔宣的胸口,将他重新压回软枕,同时,他屈膝跪在床上,将孔宣的两腿困在自己身下,肌肉劲韧的脊背拉成一只捕猎豹子的弧度。
喜欢吗?这次绝不会再放过你了!
就在龙渊俯身吻下去的刹那,映在他眸光深处的一双瞳仁隐隐泛出殷红的血光。
☆、040
人类的瞳孔有着诸如心灵窗口之类美妙的比喻,拥有这世上最难描摹的瑰丽,也是唯一不需要接触便能传递情感的器官。
龙渊确信自己在那双眼眸中的倒影并没有受到主人的排斥,就算惊讶也是偏向期待和愉悦的,是以那一抹淡淡的红便格外刺目。
那红色隐在极具层次感和几何美感的细微肌理间,仿佛从深不见底的心口漫溢上来。
龙渊动作一滞,被这种仅存在于修辞或比喻文法中的生理现象蛰了一下,那明艳夺目的瑰丽居然让他不安地联想到了血。
所以,是喜欢他喜欢到眼红的地步了吗?这会不会太那个了一点。
孔小青?龙渊停下侵略的动作,揽着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一下,没有攻击性,是个纯粹的安慰。
不知是那个称呼,还是突然贴近的肌肤热度,孔宣空茫的识海在胸口珠坠的灼烫下陡然一震,生生将逐渐酝酿起的海啸压了回去。
孔宣趁机将龙渊推开,慌乱地躲下床去,边走边喃喃道,我离开一下,你不要跟来。
他眼里的红有那么一瞬突然淡去很多,随即将脸扭开,慌不择路地往门外走,声线是不同以往的喑哑。
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回来!
龙渊看得出他很不对劲,一时又想不通原因,只当是自己刚刚吓到他了,鞋也没穿就追了过去。
孔宣脚步不停地下楼去,直奔公寓大门,他的视野里一片腥红,心口狂跳,脑袋被数不清的负面情绪狂轰滥炸成一片焦土。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烈,意识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压缩成窄窄一条苟延残喘,只能挤进那一个人和那一缕声音,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孔宣攒着昨晚晒月亮的最后一点力气发了一道求救的符咒给金鹏,简略到只有一个地址。
不要过来,孔宣在龙渊只差一个指尖便能伸手捞到他的地方停住,转过身,抬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龙渊,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
龙渊:
所以侯遇周穿花蝶的经验不完全是放屁,他说你的这位小助理和那些喝酒拿钱的不一样,要是你敢玩弄感情他就敢跳楼死给你看。
问题是他在很认真的耍流氓,这一点该怎么解释?!
龙渊向前一步,我不动你,你先过来,你打算穿着睡衣跑出去吗?你觉得我会同意?
他说着又向前一步,毕竟对方身后没有悬崖,也不是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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