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

系统说，为了公平起，要剥夺他参加游戏的全部记忆，失去的部分系统会帮他合理地填上，比当初妈妈的死是仇家报复，只是单纯的一场意外，同样也会剥夺其他活着的人关于他参加过游戏的记忆。

他说好。

系统说，你被剥夺的记忆会留在一个副本，当你的力快要到刷s级副本的程度，你会来到这个保留着你过去记忆的副本，你可以选择融合与否。

他说好。

他就是这份被剥夺出来的记忆，他每天都在这个副本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亲手杀死的自己。

“他”很笨，很没用，但是因为那张卡牌让“他”和那个搭档联系在了一起，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吃那么多的苦。

没有吃那么多、那么多、多到让他一直竭尽全力往上爬的苦。

所以“他”就一直原地踏步，一直去寻求那位王子的保护，一直傻乎乎地掏心掏肺对待队友们。

他很讨厌“他”。

在他最开始看“他”通关的每时每刻，他都恨得冲进镜子里杀了“他”，杀了这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他”。

直到他看着“他”进了鬼家。

看着“他”拥抱了妈妈。

唐宁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这个22岁进副本的“他”会表现得比当初20岁进副本的他还要堪了。

他们本质是一样的人。

虽然他们经历的副本一样，但最大的同，是20岁的他每一次活着从游戏里出来，都会和妈妈打一个长长的电话。

从第一个副本出来的那一天，他一个人独自站在寝室的阳台，关上阳台门，蜷缩在角落里，按下那个号码，听到那一声温柔的“宁宁啊，怎么了？这么晚打给妈妈有什么事吗”。

妈妈就是他的锚，是他挣扎了这么久后还能坚持下来的动力。

而这一次的“他”只有一只笨猫。

所以“他”心态还比当初20岁的那个他更差，因为“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一个电话害死了妈妈。

其是的，“他”没有害死过妈妈，害死妈妈的人是他。

是他对起妈妈，也是他对起“他”。

他看着这个“他”，很笨、很好骗、很自卑、很柔软，是过去的“他”，过去被他随手杀死的“他”。

他看着这个其从未得到好好对待的“他”。

他并认为那位搭档身的王子是在好好对待“他”，虽然对方一直在很努力地照顾“他”，可是“他”需要的是被爱。

“他”需要变得强大起来。

“他”被保护得很好，没有机会成长，很是弱小，这么弱小，一会赢的。

“他”看起来在是弱了。

弱到他根本就没打算和“他”融合，他从“他”来到这个副本的第一天开始就准备杀死“他”。

也因为“他”在是弱，系统给了“他”很多优待，因为只有那么多的补贴能勉强让他们之间的力鸿沟差距那么大。

系统还将最开始的身体掌控权给了“他”。

只要谁能在离开副本的时候得到身体掌控权，谁就能拿到真正的唐宁身份回到现。

他认为这没什么难度，甚至觉得这场游戏过于简单了。

他在第一天装作系统随意骗了一下“他”，“他”便傻乎乎地上钩了。

真的很笨很好骗，笨到让他生气，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愿意为了一位队友牺牲。

那位队友甚至和“他”没有多么深的交。

可是他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个“他”始终觉得自己配，配得到很多东西，“他”过于柔软，又没有一场大火能够彻彻底底烧掉这份柔软。

“他”需要去爱“他”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爱过“他”自己，因为认为自己值得被爱，所以无那位王子提供出多少爱，“他”的内心都是诚惶诚恐的安的。

他知道的。

因为他也此。

他也从来没有好好爱过这个时期的自己。

过去的伤害永远就只停留在过去，人再强大好像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拥抱自己，可意外的是，他拥有了这个机会。

他原本只是想要稍稍对这个“他”好一点。

可是啊，稍微好一点，稍微着稍微着，就知觉出现了偏差。

他回忆着过去，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有一个很凄惨的过去，那个时候的你很蠢、很容易就被骗子忽悠去骗钱，你在那段时间被人骗进黑厂里打工，好容易遇一个朋友，也是来坑你的，你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你在极短时间内遇到了前二十年里都没有遇到过的恶意。】

【你断跌跟头，断爬起，最后终于变成千万富翁，可当你准备养老的时候，你又被仇家毁了一切。】

【过你有了一个机会，回到过去，只要杀死那个过去的自己就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一次，你变成了过去自己最讨厌的死骗子。】

【你准备杀死他的第一天，请无家可归的他去旅馆睡了一觉，他蜷缩在床上掐着自己的脸怀疑是在做梦。】

那一天晚上，他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要他继续这么呆六天，他就可以赢得这场游戏。

他会和“他”融合在一起，他会完全驱逐掉“他”的记忆，因为“他”在是弱小了，只会影响他的状态。

可是那一晚，他一闭上眼，苍的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影子一样跟随着的怪物追进了他的梦里，被入殓师修补了几次的母亲遗体躺在他的眼前，还有那个人的那一句“我喜欢你”回『荡』在耳边。

他闭着眼，怎么也睡着。

在那浑浑噩噩的两年里，他也是这样的无法入眠。

他能觉到自己的心里缺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一大块，每到夜晚，时间的洪流从他的心间穿过，都会发出长长的巨大的像是火车鸣笛一样的轰鸣，住在火车边的人怎么会入睡得着觉？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卧轨长眠吧。

在那些震耳欲聋的轰鸣，夹杂着另外一个声音的碎碎念：【他怎么还睡啊。】【困死了。】【好困啊。】【好想睡觉啊。】【……】

于是他对“他”说：【睡吧。】

“他”就真的这么傻乎乎地睡了过去，睡得那么香甜，他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到“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对“他”说，笨蛋。

笨蛋还是睡得很开心。

【你准备杀死他的第二天，教他怎么和那些针对他的工友们相处，他为了报答你主动给你做菜，菜里有记忆家的味道。】

副本第二天，“他”热得头上冒出了薄汗，做了一盘红烧肉。

他在这些年对食物挑剔得厉害，吃的总是最好的，他的搭档知道他喜欢吃，于是专门磨砺出了一身厨艺，每个副本都伺候着他的吃喝，他吃得心安理得，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已经很久会对什么食物到惊艳了。

直到他吃到了“他”做的红烧肉。

那个笨蛋做的菜，一半是搭档的味道，一半是妈妈的味道。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菜了，在他看着“他”进入鬼家的时候，其很多时候他都蒙着眼睛敢去看这一切，更敢去奢求尝到一口妈妈做的饭菜。

因为他觉得自己配。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对起的人，是他的妈妈。

那个笨蛋可以去拥抱妈妈，他可以。

原来那个笨蛋也是什么都没学会，“他”起码学会了怎么炒出好吃的饭菜。

他对“他”说，很好吃。

那个笨蛋还怀疑是他在骗“他”，你看，真的是一个笨蛋，他说假话的时候笨蛋以为是真话，他说真话的时候，笨蛋反而以为这是假话了。

笨了。

【你准备杀死他的第三天，他遇到了若干年后的你曾经在错误的时间遇到的正确的人，现在他们在正确的时间相遇了。】

那个搭档是一位很优秀的卡牌玩家，他出身在玄学世家，进入卡牌游戏混得鱼得水，聪明到妖孽，甚至有npc抢着要收他当徒弟，他一路走得那么顺风顺水，最大的幸，应该就是遇到了他。

他也明为什么这个人会喜欢上他，可能是天妒英，会遇到他来磨砺心境吧。

被他一次又一次利用，被他一次又一次丢下，只过那个人很厉害，几乎每一次都会险为夷追上，为什么说几乎呢？

因为那个人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没追上，死了。

他参加了那个人在现世界浩大的葬礼，看着那个人的父母长辈哭得泣成声甚至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说，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所有人都说，怎么就死了？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那个人没有死，还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在某一个角落冒出来吓他一跳，然后看到他面无表的时候装模作样地谴责他，这个时候他就会告诉对方，你为我死，是你心甘愿，我从没要求过你去死。

两年后他重新答应系统再进游戏，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他。

他想这个人果重新出来了，起码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因此兴，比对方的亲朋好友。

系统用卡牌的方式将那个人和失去记忆的他重新绑在一起。

只过他变得像是他，而是“他”，那个人也变得像是那个人，而是“他”的怪物王子。

他记得从前那个还是搭档的男人很阳光，光辉灿烂，是发自内心的光明，他从前答应和对方组队，一部分是因为那个人很强大，但也有一部分，是那个人真的像光一样。

虽然有人说，那个人只有在面对他时会给点阳光都灿烂，在面对其他人时冷的像冰块。

可是现在，失去了全部记忆的王子好像变成了扭曲又阴暗的怪物。

他看起来真糟糕啊。

唐宁都认出这个人是他曾经的搭档了，但又可以理解，毕竟是他曾经头也回地把对方当成垫脚石，踩着这个人的尸体离开了。

被这样抛下的人，终究是在最后变成了怪物。

系统说，那个人已经是从前了，系统没有能力起死回生，只能保留了他的一部分，当然，也留有了他对他的一部分绪。

他和这个人遥遥相望时，从对方的心里受到了被抛下的怨恨。

这个人是他想救下的人，还一直馋那个蠢兮兮的“他”的身子。

于是唐宁决这一次先杀了对方。

只过在动手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他”没有动手，而是快被吓哭了。

在“他”『露』出这样的时，那个人心里的怨恨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冰雪消融了。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松地原谅对方。

可惜啊，他懂得何去爱别人，他只会去爱他自己。

【你准备杀死他的第四天，你带着他去医院花了几百块，这是很少的钱，但是他一直没攒下，你用这笔钱去拔了痛了他好久的智齿。他的半张脸都肿起来了，痛得眼睛红红的还对你傻笑说明天一下厨请你吃饭。】

“他”倒是懂得何去爱别人，却知道要怎么爱自己。

也能这么说，“他”对他是有好的，他们本质上其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勉强也可以算是有些爱自己了，只过啊，他和“他”又算是真正的一个人，所以“他”这样做还是蠢了。

怎么能够蠢兮兮地，把心掏给了他，给了他这个想要杀死“他”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怎么他居然会对这个笨蛋心软？是他被污染了吗？所以会变得和这个笨蛋一样这么心软，甚至拒绝了喝鱼汤，要知道拒绝了之后他就没有什么理由去霸占这具身体了。

可是“他”还是蠢得要命的非要去做鱼汤，像是一个傻子把自己往刀尖上撞。

他想，他应该是真的被污染了。

会想着，等明天喝完鱼汤了，还是要把身体还给“他”，还给这个蠢兮兮对他好的笨蛋。

【你准备杀死他的第五天，其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这么想杀死他了，因为你发现他现在生活幸福美满，有朋友有爱人有工作家里还有一只猫，虽然他还是够聪明，可是他能吃饭，能睡觉，也能照顾好自己，是一个开心的笨蛋，于是你对他说——】

【我想杀死你了，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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