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九眼神一凝。
他和薛远之来档案室的路上,就和系统说过蒋一寻的事情他觉得有问题。
系统现在的话基本可以肯定他的猜测了。
当初苗苗提出的问题也是沈十九所疑惑的:为了报复整个村子,就要十八个人命来填吗?
杀人的方式很多,不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的方式也有很多,即便蒋一寻一开始贪生怕死,怕被协会查出来,他也不必拐这么大一个弯。只是莺娘说出蒋一寻的身世和协会里有人给黑妖符咒的事情之后,大家都觉得蒋一寻的动机没有什么问题,沈十九见薛远之一幅自有考量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如今看来,这个阵法恐怕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他问系统:
薛远之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沈十九愣了愣,随后答道:“老薛,你还记得在河底的时候,我们问蛟妖用这个阵法要干什么,它是怎么回答的吗?”
“它说它想要永生。”薛远之不假思索地答道。
永生。
只不过阵法并不是蛟妖想要的永生阵法,而是带来天灾的阵法。
系统接着说:
沈十九的瞳孔缩了缩。
他将系统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了薛远之。
待到沈十九说完,薛远之没有马上反应,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如此一来,一切都很明显了。”
有人想要开启阵法获得永生。
蛟妖只是被人利用了。利用它的人没有说错,阵法确实可以带来永生,但是不是给蛟妖带来永生,而是开启四个子阵法,引动主阵法的那个人才能获得永生。
沈十九下了定论:“蒋一寻是在帮背后的人做事。”
不论是蛟妖还是蒋一寻,都是在为那人做嫁衣罢了。
这件事情一开始因为沈十九和薛远之出现在钟家而产生了偏差,导致那人要启动的第一个子阵法没有启动成功。所以在河底的时候,眼看蛟妖败北,阵法即将被薛远之破除,背后那人的计划要被他们打破,蒋一寻一时没有办法,只能孤注一掷暴露了他自己,杀了其中一个捉妖师充数,强行启动阵法。
薛远之冷笑了一声,眼中透露出丝丝怒气:“那蒋一寻可真是忠诚。”为了背后那人的所谓永生,杀害了这么多个无辜的捉妖师。
“现在第一个子阵法启动失败,我觉得那个人既然能够利用蛟妖,有蒋一寻效忠,其他的准备肯定也不少。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他对这事上心得很。虽然作为妖主,他只需要管好妖族的事情便可以,但是协会和人类是薛远之的依靠,他不想让薛远之因为这事收到任何的影响。
他有着系统,对未来和现在都十分清明,可是薛远之不同。薛远之每一次都是作为当前世界的人生活着,从出生,成长,到遇见他,每一年每一月,都是实实在在熬过来的。
没有系统,甚至连清晰的记忆都没有,只带着对他朦胧的印象,带着坚定不移地喜欢,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在每次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总能对他露出笑容。
一想到这些,沈十九就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捧到薛远之的面前。可是恰恰相反,每一次他虽然也有帮助薛远之,但更多的是薛远之辅助他完成了任务,给他提供了帮助。
所以只要稍微和薛远之有关系的事情,沈十九都分外在意。
“一会除了天符的事情,我们把这个永生阵法相关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看看那个人下一
步会怎么做,把他揪出来。既然第一个阵法已经引动过,其他三个子阵法肯定也准备好了。如果迟了片刻,我们不在场的话,说不定又是好多的人命……”
说着,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微微抬头一看,薛远之的脸近在咫尺。
他感受到薛远之温热的呼吸,轻声呢喃道:”干什么呢?“
薛远之缓缓抱住了他,将他整个人都环进了怀中。沈十九微微软倒,在薛远之的怀中放松下来。寂静的档案室中还飘荡着陈旧书本的味道,经年的墨香晕染,沈十九将薛远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呼吸声比他沉稳一些,心跳声和他一样快。
他听到薛远之放得很轻的声音:“其实你不必费心,这是协会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想着要为对方付出,觉得自己的事情并不是主要的,薛远之也和他想的一样。
他无声地笑了笑。
沈十九低着头,在薛远之的怀中缓缓转了个身,背对着薛远之。看着薛远之环抱着他的手臂,他抬起手,手指从薛远之的手臂上慢慢滑过,一路滑到了薛远之的手掌处。
双手交握,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温暖。沈十九心情变得很是愉悦:“你的事情,是除了天符的事情之外……我唯一忧心,也唯一想要忧心,乐于忧心的事情了。”
档案室用于存放资料供人,采光好得很,地处高塔的较高层,一扇扇大窗户之外,抬首便是云层。天色早得很,天穹刚刚被更为明亮的白昼所覆盖,阳光以近乎平行的角度折射进来,被整齐排列的书架分成了阴影与光亮交接的四方体。
沈十九突然被薛远之掰了过来,正面对着薛远之。他还未来得及看到薛远之的表情,温热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他只觉得如同吃到了带着温度的棉花糖一般,快要醉在薛远之舌头的攻势下。
良久。
两人的唇缓缓分开,沈十九微微向后退了退,终于看清了薛远之的表情。
这人眼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
薛远之温声对他说:“协会也好,人间也好,如果你有愿望没有达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这话说完,两人间沉寂了片刻,似乎还处于方才的余\\\\\\韵中。
不论是第一个世界的戚负,还是第二个世界的徐容,亦或是现在的薛远之,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一幅沉稳的模样,笑容都算不上多——戚负那样为了公众形象把微笑当成工作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