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戚山雨收拾好餐具,端回厨房洗涮干净。
柳弈则站在旁边,帮着他打下手。
柳弈接过戚山雨递给他的一只盘子,用干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掉水渍,有些遗憾地道:“唉,可惜,尸骨上的线索太少了。”
其实,以尸检而言,柳弈他们这些法医发现的线索其实并不算少了。
他们明确了遗体属于一名年约24岁,身高178公分左右的男性。
在死亡或濒死的时候,死者因为摔落山崖而把右肩关节摔脱臼了,右前臂也有尺骨鹰嘴骨折。
另外,他们还检查过死者的牙齿,发现这应该是一个不太重视自己的口腔卫生情况的年轻人。
以他的年纪而言,这人的龋齿既多且深,咬合也不太正确,另外,尸体的上门牙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三角状缺损,法医们推测,这应该是他从小就经常磕瓜子造成的。
综合上述情况,柳弈他们给死者过了一个简单的侧写。
这很可能是一个从小家庭情况不佳,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年轻人,而且祖籍所在地有经常磕瓜子的习惯。
“对了,我记得,八年前那桩强=暴杀人案,是发生在L省的,对吧?”
柳弈将擦好的盘子放到架子上晾干,“L省那边……是不是就很喜欢磕瓜子来着?”
“对,就是这样。”
戚山雨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初步判断,死者很可能祖籍L省,来鑫海市这边是打工或访友的。”
L省是华国东北的省份,这几年的发展速度远远赶不上沿海地区。
八年前发生强=暴杀人案的那座L省小县城,现在的城区面貌,和凶案发生时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依然是又小又破的样子,当地的年轻人都纷纷外出,或求学或务工,北漂南漂,各寻出路,城市里留下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留守故乡的小孩子。
其实,戚山雨等人翻看案件卷宗时,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当年办案的刑警一开始的侦察方向,就是盯着县城本地的地痞流氓小混混们下手调查的,这就说明了,他们当时就觉得,犯人应该是当地人。
不过发生凶案的时候正值深秋,L省秋冬季节的天,四五点钟就差不多黑透了。
入夜以后,路上鲜有行人,又兼当年县城里的民用监控设备还属于空白阶段,一无目击者,二无影像资料。
办案的警察也只能从打听在附近活动的社会闲散人员入手,非常缺乏效率和精准度,虽然足足折腾了两年,最后也没能找到真凶。
虽然案子拖到现在也还没能破,但戚山雨他们讨论过后,倒觉得当年负责侦办案件的刑警们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
毕竟像那样的小县城不同于鑫海市这种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外来人员很少,而且从卷宗的记录来看,那名女受害人并不是经常需要加班的人,那一日晚归也是偶发情况,所以犯人应该不是有预谋有计划地打算朝她下手的,属于冲动作案的可能性极高。
柳弈也同意警方的想法,但他同时也有一个疑问:
“既然凶手可能是县城或附近地区的本地人,又留下了DNA证据,那怀疑对象应该很有限才对,只要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下去,迟早能找到的吧?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拖成了悬案呢?”
“我想,他可能是在犯案之后,第一时间潜逃了。”
戚山雨想了想,回答:
“从现场照片来看,凶手应该是无计划的冲动作案,本身也缺乏反侦查知识,而且犯案以后,似乎是很匆忙地就逃离了现场……”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
柳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既然是没有预谋的冲动犯罪,那么凶手再杀了人之后,等激情冷静下来,应该会感到非常恐慌,很怕自己会被抓住,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就是赶紧逃跑,所以,他应该会尽快离开小县城,有多远跑多远才对。”
“没错。”
戚山雨回答道,“当年还没有那么完备的公民信息库,出行时证件查得不严,火车大巴什么的都是买了票就能上的,再加上如果亲朋好友有心帮忙打掩护,警方没找到真正的嫌疑人,也确实不奇怪。”
柳弈点了点头。
他想起了自己还在实习时接触到的一个案子。
想当年,他的老师带着他做的第一具尸检,死者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
这孩子是双胞胎中的妹妹,父母都在工厂上班,无法亲自照料,又没有老人可以托付,于是只能雇了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保姆,替他们照顾两个孩子。
结果有一天傍晚,妈妈下班回家,看到大女儿坐在婴儿床上,不知哭了多久,已经连抽噎的力气也没有了;小女儿则掉落在了床脚旁,一把剪刀从她的前胸齐根没入,小小的身体早就已经凉透了;而负责照顾孩子的保姆连同她的行李都不见了踪影,以及家里一些值钱的物什也一并消失了。
后来柳弈还特地关心了一下这个案件的侦察进展。
但失踪的保姆用的是假=身=份证,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人,最后也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