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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溅了一地水,她扭身栓门。
傅氏跟陆恒一时无言。
过一会儿,傅氏失笑,“得了,我要再帮你说话,窈儿大概连我都要恨了,你自己想明白吧。”
陆恒交握着手指,嗓音压低,“她幼时差点被人推海里淹死您知晓吗?”
傅氏神色凛住,少顷悄声道,“你道我为何千里迢迢来找余家父子?还不就是为着这儿,我问了余家老爷子,他说那害窈儿的老婆子后来再也没出现在江都,一个人岂会莫名其妙消失,我是想带余家父子回京,没准这婆子就在京里。”
陆恒说,“约是和陈家有关。”
只是他不清楚陈家杀余晚媱的动机是什么,陈顾两家在十几年前应没有恩怨。
傅氏笑起,“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也不能冤枉了人家,找到那婆子就真相大白了。”
傅氏手指着他的脸,“这底下丫头婆子都看着,你这脸上巴掌印子不能总这么顶着,埋待的很。”
她挪身进屋,余晚媱在给岁岁换小衣,霜秋拧干毛巾敷着岁岁额头,药箱在床底下,她冲霜秋道,“把药箱里的玉肌膏拿给瑾瑜。”
余晚媱微别脸,放岁岁躺好,青白着面未置一词。
霜秋拿了玉肌膏出去给陆恒。
傅氏在床沿边坐下,伸手贴着岁岁面颊,烧退了,小嘴在梦里还没个停的,唔着出声,这还不会说话,不然以后大了指定是个话唠。
“瑾瑜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吧?”傅氏弯着眼问余晚媱。
霜秋本欲进门,听着这声,忙把门合上。
余晚媱默然。
傅氏探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你总是有什么话闷在心里,母亲也不知道你的想法,想帮你也帮不了。”
余晚媱抬起眸冲她笑,“母亲,我高攀不起他,您看不出来吗?”
傅氏一懵,“这叫什么话?我只是想试试他的真心,诚然他说话不好听,但他也说了想娶你不是因你身份地位变化。”
岁岁嘴边流了点口水,余晚媱捏着帕子揩去,温温的问着,“母亲有被人鄙夷过吗?”
傅氏没有被人鄙夷过,傅家是书香门第,傅氏的父亲在朝中德高望重,圣人都要尊称他先生,她是傅家嫡女,集万千宠爱长大,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所有人都捧着她,丈夫是英国公,她的一生都会被其他人仰望。
“我嫁给他时,是商妇,他认为我低贱,”余晚媱淡然道。
傅氏瞪圆了眼睛,良晌沉叹,“士农工商,祖祖辈辈延续至今,不说他,平心而论若你哥哥明渊娶一个商户,我也会考量的。”
余晚媱缓慢点头,“我并不怨他,我只是受够了。”
傅氏自知再劝也无用,笑说,“母亲再不说他了,你晚上还跟着余老爷子出摊吗?”
余晚媱顿时翘唇道,“去的,爹说攒够了盘缠就走,晚间人多,我给他搭把手。”
傅氏噗嗤笑,“不是母亲说,等到了杭州,你可不能跟着他们在街头乱跑了。”
余晚媱很善解人意,“我省得。”
她心里明白,仕宦门第高贵,她被傅氏认回英国公府的那一刻,她已不再是小小的商户女,她不能任意妄为,事事都要顾及英国公府的颜面,现下她可能还会有抵触的想法,也许经年以后,她在和那些贵女夫人相处中,也会慢慢变得如同陆恒一样。
认为抛头露面、当街买卖是可耻的。
但她无暇想以后,至少现在,她并不觉得这些可耻。
——
陆恒涂抹了玉肌膏,下午红肿消去。
黄昏时,余雪晨理好了挑担,进屋准备喝口水就走。
陆恒叫住他,“顾姑娘还跟着去?”
余雪晨笑说道,“小媱要去,她手艺好,想帮衬我们。”
陆恒拍拍他肩膀,“你昨儿累一天了,我看你没睡几个时辰,不如你傍晚别去上摊了,我来替你。”
余雪晨啊着声,“陆大人岂能替我做这种粗活。”
“也不全是为着你,我此番来青州也是明察暗访,借着摆摊倒能了解青州民情,”陆恒高深莫测道。
余雪晨立时了然,“小的不能耽误您办公,晚上就劳您辛苦了。”
陆恒踱步到窗边,余晚媱已经出来了,换了身素衣,纤腰窄背,体态娇娜,这时节已经热了,她的头发用一块湛青帕子裹住扎好,秀颈颀长,肤白如玉,这个样子出门,也就是仗着晚间看不清脸,要是在白日,估摸着得惹上那等好色之徒。
他回头对余雪晨道,“你昨夜问我大表妹,我那会子想事情忘了回你,大表妹以前在沈家过的确实不好,她前夫常打她,还在她孕期将她休出门,不过现在她前夫家犯了事,她也算逃过一劫。”
余雪晨感慨道,“沈姑娘真是命运多舛,陆大人您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
陆恒不明所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是我表妹,于理我该顾着她,但毕竟不能长久,以后她若再嫁了,还碰到这样的事,我是管不了的。”
余雪晨当即心揪,原来陆恒只把她当表妹,那若再嫁,光想想沈玉容再遇到一个打她的男人,他就愤怒不已,若、若他能考取功名,到时他再向她求娶,就不用担心别人再伤害她了。
陆恒观察着他脸上表情变换,轻微挑着唇,找他借了身短打,换好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