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仆婢进屋来收拾碗筷,陆恒咕着浓茶漱口,自有下人递上帕子让他擦手,等这些都做完,屋里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陆恒才正眼看向他,“你在诏狱里差点遭人暗杀,是本官救了你。”
“多谢大人相救,小的无以为报,”韩云生油盐不进道。
陆恒很随意的点着头,眼看着他笑,“我现在要是把你放出诏狱,你活不过今晚。”
韩云生直接没话说。
陆恒的手指点着桌子,嗓音中透着懒散,“就在前几日,本官放出消息,你已经供认出是谁指使你杀本官,不出五日,就有人来找本官,你已经是个没用的废子了,不如从实交代,说不准我还能酌情留你一条狗命。”
韩云生沉顿许久,反问他,“是谁找您?”
陆恒跟他对视,倏尔勾出一抹笑,“王家。”
韩云生的瞳孔微缩,旋即塌下肩膀,失声一笑,“确实是王家。”
陆恒眉尾轻挑,猜对了。
韩云生瞧他表情便知自己是被他诈了,但话已出口,再无后悔余地。
陆恒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回话。
“江都知府王泽选先付了我一万五千两白银,说杀了您之后,那剩余一万五千两会有户部侍郎王泽铭出给我,”韩云生说道。
“没了?”陆恒疑问。
韩云生回他,“没了。”
陆恒低笑,“你是去年十二月份来京的,为何要等到今年八月份才对本官动手?这中间八个月你在干什么?”
韩云生微笑,不答。
陆恒替他答,“登闻鼓是你的人敲的?”
韩云生便有点笑不下去了。
陆恒冷哼,“敲了登闻鼓,本官向外透露余家父子已死,转头本官的夫人便得知消息,本官倒是要好生感谢你通风报信。”
韩云生摊手,“是我叫人敲的。”
“余家人死了,然后呢?”陆恒问道。
韩云生道,“我是杀手,从雇主手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多,我来京确实要杀您,但当时王泽铭给我递信,若余家父子已死,此案平息,我也就不用再对您动手,可是您派人潜入江南,被江朝的人发现了,那人还有两下子躲过了追杀逃回京,您把他们逼得太急了,我也只能照计划行事,继续潜伏在燕京,杀了您交差。”
陆恒霎时便捋清了所有事情,江朝想吞并余家引岸,王泽铭想通过多发盐引,通过盐引缴纳多余款项①来牟取暴利,三皇子在其中应得了不少利。
那陈家呢?陈肃是江南盐政,盐引从户部下发到地方,陈肃不点头,又怎么能到盐课司手里。
可是江朝死了,他不可能从死人嘴里套出话,那盐课司大使咬死是自己私印盐引,陈家倒是清白的过分。
陆恒腾的起来,冲墨砚道,“拟出一份供纸,让他画押。”
墨砚忙道是,将韩云生拖走。
陆恒等了有小半柱香,供纸送到他手上,有了这份供纸,他入宫去面见圣人,就凭王泽铭和王泽选□□这条罪,圣人便不可能饶过他们,只要他们入了诏狱,之后清查户部盐税便能顺理成章了。
就看陈家经不经得住查了。
至于三皇子的警告,他已不在乎,若圣人真有偏袒,从他查案起,他便已是死人。
他想赌一把。
他叠好供纸,妥帖收进袖中,接着便听外头放烟花的声响,他踱到门口,即见几个丫鬟小厮在院里放烟花,在半空燃烧,迅速消亡,去年这一天,余晚媱还在屋里跟丫头们玩闹,那大概是他见过的她在陆家笑的最开心的时候了,他站在窗边,看着她手里握着骰盘摇,没有一点夫人得架子,输了也开开心心给钱,他当时想进去的。
可他没进去,他只要踏进一步,里面欢闹气息就会一哄而散,所有人都会恭敬的站起来,如临大敌。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让丫鬟去叫她,她进屋的那一瞬便没了笑容,低眉顺眼的走到他面前,轻着嗓子叫他爷,他的燥火便被点燃,她却极恭敬的说没有到日子,怕坏了他的规矩。
哪里有什么规矩,规矩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后也将自己困住。
陆恒微一闭眼,再睁开已是冷寂。
他转进西厢房,翻找出了那些小人儿穿的鞋子、衣裳,府里的绣娘给孩子做了许多套,男女都有,可他这个做父亲的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敢去英国公府问一句。
他小心的摸了摸那顶小毡帽,就像摸到了孩子的小脑袋,他抿嘴轻笑,自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平安长命锁,他让人打的,原本想等她生下孩子,再给孩子戴上,可惜……
夜灯渐熄,屋里人趴在桌前也快睡去。
这时前院的管事过来,敲着门道,“侯爷,去凤凰城的人回来了。”
凤凰城是余家父子遭遇水盗的地方。
陆恒的瞌睡一下消失,忙出来道,“带过来回话。”
管事抬了抬手,出去叫人,那几个仆役捆着一个身量矮脸漆黑的汉子进院子,到跟前将他往地上一扔,打头仆役道,“侯爷,这人是凤凰城水盗的头目。”
陆恒下了台阶,眸色阴戾,那人刚想求饶,就被他狠狠踹了一脚,“余家父子是你们杀的?”
那水盗吐了口雪,惊恐道,“老爷饶命,小的是做打劫营生,可小的从不敢杀人。”
陆恒的脚碾着他的手,“八月份,被你们抓得那对父子是杀了还是放了?”
水盗一年做的打劫勾当十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他一提月份,那水盗立刻就想起来了,哎吆吆着疼,“小的没杀他们,小的在他们身上没捞到一分钱,要是再杀了人,岂不是要平白背人命官司,小的上岸就把他们放了。”
他没敢说还打了一顿,但陆恒猜的出来,对那几个仆役道,“按着打,打到剩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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