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似乎有人从自己身边跑过,易雪逢死死闭上眼睛,知道那只是虚无之地的幻境罢了。
那些幻境有的是真实发生过的,有的则是雾海常年累计虚幻出来的,一旦进入便让人分不清楚真假。
易雪逢紧紧闭上眼睛,挣扎了半天身体突然能动了,他正要满心仓皇地往回走,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易雪逢茫然抬头看去,等面前的白雾散去后,那场景令他瞳孔一缩,险些尖叫出声。
宁虞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整个腹部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似的一片血肉模糊,他眸子恹恹地垂着,似乎下一瞬便会死去,却不知被什么强撑着保持着清醒。
易雪逢愕然看着他。
宁虞死死抓着他的手腕,长发上已经沾满了血,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显得极其触目惊心。
你宁虞唇角全是鲜血,却还是强撑着艰难道,别让我恨你易雪逢!
易雪逢浑身都在颤抖,感觉宁虞身上流出来的鲜血仿佛蔓延到了他脚底似的,将他冷得一哆嗦。
给我滚!不准回来。
易雪逢雪逢。
易雪逢!
螣蛇死死抓着他的手,使劲晃了晃的肩膀:易雪逢?主人?你怎么了?醒一醒!
易雪逢浑身一个激灵,迷茫地张开眼睛,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抓着他的人是螣蛇。
螣蛇面容俊美,瞧着十分刚正不阿,他见易雪逢回过神来,轻轻松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突然碰那雾气,之前不是都不让我们碰的吗?还说里面的场景都是虚假的。
易雪逢还停留在那幻象中回不过神来,被螣蛇吵了半天才终于按住头,皱着眉使劲摇了摇。
螣蛇见他脸色惨白,疑惑道:你在那里面瞧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易雪逢的手腕上依然残留着鲜血的粘稠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拿着手腕往自己腰上的衣服上蹭,直到整个手腕通红一片才停手。
易雪逢脸色有些冷淡,螣蛇知晓他不愿提这个,只好小心翼翼转移话题:那主人,你把我单独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还不让切云知道,难道
他大吃一惊捂住了嘴,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一个大男人连姿态都开始变得扭捏造作起来,十分晃眼睛。
易雪逢瞥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戏,直接道:带我进石窟,不要让切云知晓。
螣蛇一惊,慌忙摆手:不成不成的,那石窟中危险重重,就连切云进去了都不一定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里面还有个牧牧什么来着,反正有个想要你命的大魔头,这样就更不能让你单独进去了,要是切云知道了,指不定把我烤了吃了。
易雪逢面无表情:你不带我进去,我现在就把你烤了吃了。
螣蛇:
片刻后,易雪逢坐在螣蛇身上,利用螣蛇的隐藏灵力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石窟。
百年前蛮荒虚无之地的石窟中全是一堆凶神恶煞的魔修,自从宁虞执掌蛮荒后,这个石窟中的所有魔修险些被他杀绝,只有几个有眼力劲的跑的很快逃过了一劫,自那之后,这里便荒废了。
石窟本是千万年前落在蛮荒的一块巨大无比堪比小山的巨石,每日风吹日晒,有时还能碰到魔修厮杀被灵力击中,日积月累后表面逐渐显露出来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小的只能只容一人寄身,大的险些能凿空了整个山石,宛如一条幽道。
蛮荒魔修大部分过的往往都是苦行僧似的生活,累了直接席地而睡,不像外界那样管什么片瓦遮身,但是总是过这种只知厮杀或交媾的日子也有些无趣,便有人开始寻巨石上的窟窿休息或闭关。
久而久之,这块巨石已经便成了一个个洞府,住满了魔修。
易雪逢踩着螣蛇的身体轻飘飘落在了石窟中央镂空的巨大方厅中,将螣蛇蹬的哎呦一声,险些闪了腰。
石窟已经荒废,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废旧之物,墙壁上还有各种暗红的纹路,仿佛是鲜血染上去的。
易雪逢在方厅之外的环绕整个石窟的长廊上行走,踩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四下打量着周围,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螣蛇捂着腰哎呦哎呦地跟了上来,道:祖宗哎,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要找牧谁谁单挑吗?但是你现在这个体格子想必连他一击都挨不住吧?
易雪逢正在抚摸着石壁上的一道剑痕,闻言偏头,淡淡道:你见过牧雪深吗,为何会知晓我连他一击都挨不住?
螣蛇脸上一僵,讪笑道:我我跟着切云在跟踪牧雪深的时候曾经远远瞧见过嘛,他出手过一次,我才大概猜出来了他的修为的,而且按照主人现在的修为,是个魔修你都挨不过人家的一击吧。
这样似乎能解释得通,但是听着简直不像是人话。
易雪逢瞪了他一眼,才道:出去吧,别跟着我了。
螣蛇忙道:祖宗,能告诉你到底想去做什么吗,听切云说那牧雪深可是之前害死你的凶手,你这样赤手空拳前去找他,不是去送死吗?
易雪逢淡淡道:你是我的灵兽,还是切云的?
螣蛇又是一僵,半晌才讷讷点头:那我就远远瞧着,你有危险就唤我。
易雪逢却道:不必,有多远走多远。
螣蛇:
易雪逢方才那句是谁的灵兽让螣蛇心下发憷,想要再劝阻但是看到易雪逢的脸色却不知要如何开口,只好颔首称是,转身离开了。
直到螣蛇离开后,易雪逢才张开手,顺着手指上的红光寻去。
他围着石窟的外围长廊走了大约半圈,才终于寻到了手中红光所指的地方。
那是一间极其隐蔽的石窟,若不是那红光指了过去,易雪逢根本不可能会发现。
将门口倾倒的碎石一手拂开,易雪逢屈指一弹,一道灵光漂浮在他身边,将周遭的黑暗悉数照亮。
石窟中到处都是倾倒的杂物,一片漆黑中,还能隐隐瞧见角落里有一张石床。
易雪逢操控着灵光往前探去,光亮之处一点点扩散,突然一只乌鸦撞入了光亮中,在这种阴冷之处显得越发诡异。
易雪逢却没被吓到,灵光继续上前,最后停留在了墙壁上。
面前空无一物,只有一只歪着头诡异看着他的乌鸦。
易雪逢正要抬步上前,一个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你来了。
就算易雪逢知晓牧雪深在此处,但是他这样突然出现还是吓了一跳,他一转身,几乎是恨恨瞪了面前之人一眼。
牧雪深站在光亮和黑暗的皎洁出,身形看着好似下一瞬就会直接散开成一片萤光,虚弱至极。
易雪逢深吸一口气,安抚住自己被吓住的心神。
牧雪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宁虞竟然没有拦你吗?
易雪逢满眼都是关他何事,他不想和牧雪深谈这个,而是直接道:你说我这具身体是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对自己夺舍林浮玉之事早已经在刚开始切云的那句难道林浮玉就一定是林浮玉吗?产生了怀疑,只是那时的他对切云深信不疑,所以并没有多想,直到相欢意有所指的那句为何夺舍也把伤势一并带过来了,才让易雪逢彻底对自己是否夺舍之事产生了怀疑。
牧雪深走到光亮之处,灵光照亮他的脸,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用易雪逢那张脸,用的却是林浮玉那张冷艳至极的脸,只是那模样却是林浮玉长大成人之后成熟至极的面容。
牧雪深原本脸上的半边伤疤已经消失不见,大概是用术法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