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虞突然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易雪逢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刀子往宁虞心里钻一样。
我冷,师兄你救救我啊。
宁虞仿佛已经到了极限,紧抱着易雪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秋满溪察觉到了异样过来查看,宁虞才一把将易雪逢松开,几乎像是逃一样狼狈地跑了出去。
三日后,易雪逢终于学会了如何让灵脉的灵力穿过冥灵心,被秋满溪拉去山巅的山洞闭关。
这是易雪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闭关。
而宁虞,也在他闭关的第二日前去寻找秋满溪,第一句话便是:我要修无情道。
秋满溪正在翻看那晦涩难懂的医书,听到这句话似乎已经料到了,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地抬起头,没有阻止他,只是道:你确定不会后悔?你现在已被俗世之情缠身,要想修无情道便是要抛却现在所有情感,你能舍得吗?
宁虞轻轻闭了闭眼,眸中闪过易雪逢从小到大嗔着笑的乖巧面容,最后定格在他奄奄一息蜷缩在床榻上朝他喊疼的画面。
宁虞倏地张开了眼睛,道:我能。
宁虞将此番易雪逢受伤之事悉数揽在自己身上,总是觉得若不是自己太过自大狂妄,易雪逢根本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与其让他再因自己受苦,倒不如割舍掉一切,让他自己平安度过一生。
宁虞几乎是自嘲地想着:雪逢那样招人喜欢,若没了我,自然还会有人愿意保护他。
宁虞自大惯了,在他眼中别人从来都是废物,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一种自己不如别人的念头。
秋满溪看了他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随你去吧。
宁虞跪下行礼:多谢师尊。
所以在易雪逢出关后,宁虞已舍弃所有,成为了真真正正的无情剑修。
易雪逢欢天喜地在他背后喊他师兄,他也能视若无睹,看也不看一眼转身离去,仿佛两人只是陌路。
宁虞将当年时说完,道:就是这样?
易雪逢唇角抽动,平复了半天情绪才艰难道:所以你就因为那可笑的原因去修那该死的无情剑道,把我晾了这么多年?
宁虞蹙眉:胡说八道,我哪有晾你?你朔日伤势发作,哪一回我没为你梳理灵脉?
易雪逢直接炸了:那是因为师尊骂了你,你才为我梳理的,要不然你早把我赶出偏院了!
宁虞险些被他吼得耳朵聋了,皱眉看着他:你又生气了?为了什么?
我没有同你商议就修了无情剑道?还是我冷待了你没心甘情愿为你疗伤?
想不通啊。
易雪逢气得要昏过去了,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才终于放弃了和他争吵一些有的没的,他有气无力道:所以,那无情剑道是如何破的?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宁虞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易雪逢道:你说啊。
宁虞却是摇头:不说。
易雪逢面无表情地道: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宁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天人交战了半天,才凑到易雪逢面前,抓着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脖子上,闭眸道:你掐吧。
易雪逢:
宁虞就赌他不舍得掐自己,就等着易雪逢放弃,他就能正大光明地说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我下手的话了,如此甚好。
他正想着,易雪逢似乎看出了他的小算盘,直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手一阖,一把掐住了宁虞的脖子。
宁虞:
失、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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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蠢货
当年宁虞自从修了无情道后,在整个归鸿山看来简直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他性子本就孤傲,舍弃一切情感后更是高傲得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头顶上。
他整日里只想着如何修炼剑术,没日没夜地待在演武场上同其他剑修师兄弟切磋,常常当着易雪逢的面把人切磋到爬都爬不起来。
易雪逢与他而言,不过同其他陌生人没什么分别。
从宁虞的满心宠爱到完全漠视,易雪逢十分不适应,学着小时候那样成天跟在宁虞后面乱跑,嚷着唤他师兄,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无视。
易雪逢心思有些敏感,宁虞这般冷待,他却是第一时间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粘人了令宁虞厌烦了他,一会又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宁虞不快,反正就是不会去想宁虞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秋满溪整天看着易雪逢用尽全力地想要宁虞注意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易雪逢叫了过去。
易雪逢正垂头丧气地抱着切云剑,看到秋满溪,他不知哪里来的委屈突然泛上心头,让他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一头扎在秋满溪怀里,终于小声抽泣了起来。
秋满溪心疼地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哭什么啊,心口又疼了?
易雪逢轻轻摇摇头,闷声哽咽道:雪逢是做错了什么招了师兄厌恶吗?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易雪逢未经世事,这些年来完全习惯了宁虞对其的纵容和爱护,乍一被这般漠然对待,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仿佛像是猝不及防地从天际摔入地狱。
秋满溪道:雪逢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师兄只是
易雪逢脸上挂着泪痕,茫然抬头看他:只是什么?
秋满溪对上他隐隐带着期待的视线,半晌才叹息道:你师兄迟早有一日是要飞升,你们不能一直在一起的。
易雪逢从未想过要和宁虞分开这个念头,听到秋满溪的话怔了半天,才迷茫地喃喃道:雪逢也能修炼飞升,和师兄一起。
秋满溪有些悲伤地看着他,不忍告诉他这一次的伤势已经将其的经脉全部冻伤,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错,日后就算他拼尽了全力也再也不能进益半步了。
宁虞不会等他,修了无情道的他更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易雪逢而放弃大道。
秋满溪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叹息了一声,轻柔地将易雪逢抱在了怀里。
易雪逢何其聪明,见秋满溪没有应他这句话,怔怔靠在他怀中半天,才终于像是知道了什么,偏头咬住秋满溪的衣襟,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哭声隐忍在喉咙中,听着却更令人心疼。
自那之后,易雪逢便不再去缠着宁虞了。
他之前并不喜欢握剑,就算再喜欢切云剑也甚少用他,每日上早课时总是拎着宁虞给他削的那把小木剑去,而自那之后,那把小木剑他已经将其化为一根木簪将一直披散着的长发束了起来,每日拎着切云剑前去演武场寻师兄切磋。
他本就不怎么会用剑,走剑道也是宁虞喜欢剑的原因才会去修,而在演武场上就算他是归鸿山最小的师弟也无人会在修炼剑术时对他留手,所以每回易雪逢身上总是会受些大大小小的伤。
若是在以前他手上擦破一点皮,宁虞早就怒气冲冲拿着罂粟剑过来理不直气也壮地替他出气了,但是现在,即使宁虞就在一旁,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眼神都不给一个。
易雪逢重重跌在地上,膝盖和手肘划了一片伤痕,溢出些血痕来,他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眸子落在那隐在血痕下的红色小痣。
他突然一愣,回想起在昭阳城时那个白衣男人见到他手臂时的那句没头没尾的:是你。
他认识自己的吗?
而且那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突然,脑海中骤然闪现一段记忆,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透过那铁栏杆看着他,声音虚幻得仿佛从天边传来。
把他带到虚无之
易雪逢突然抱住了头,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脸色惨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