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第14章师兄

易雪逢跟着秋满溪去了归鸿山。

他被人拐带了一个多月,早已瘦得不成人形,问他家中去处也记不太清,只朦朦胧胧记得自己的名字。

秋满溪性子良善,不忍让他再流落街头,便同宁虞商议着收养他。

宁虞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擦剑,闻言一挑眉:收养他?你养吗?

秋满溪站在一旁,垂着手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若是有人在旁边看着,还以为他是徒弟,宁虞是师尊。

我养。

秋满溪自小修行修坏了脑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平日里穿衣吃饭都不会,哪怕是出个门也能迷路十万八千里,这些年将自己过得宛如野人,直到十岁的宁虞到了归鸿山他才勉强过得好一些。

宁虞冷笑一声: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大言不惭养别人?

秋满溪立刻指天:我可以养好自己的!为师发誓!

宁虞冷笑的声音更大了。

两人交涉时,易雪逢一直乖顺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抱着一块比他脸还要大的饼。

那饼太硬,他根本咬不动,只能含一会,再用小乳牙一点点地啃着,碎渣掉到他新换的衣服上,他拢着放在掌心塞到嘴里,没有浪费一点。

秋满溪无意中看到,立刻眼泪汪汪:真乖,比你乖太多了!徒儿,我要收养他!

宁虞也回头看了一眼,脸都绿了,他上前一把将那硬得几乎能去砸钉子的饼从易雪逢手中扯了出来,胡乱在桌子上砸了砸,发出砰砰的声音,怒道:你给他吃的这是什么?

秋满溪道:上个月从山下带回来的饼,我尝了一口觉得不怎么好吃就放在那了,但是看其他人类孩子挺喜欢吃的,就捡回来给他了。

宁虞:

易雪逢舔了舔唇边的饼渣,吃的被抢也不护食,安安静静地看着宁虞,奶声道:多谢您。

宁虞眉头皱得更紧了。

秋满溪越看易雪逢越喜欢,凑到他面前蹲下来,笑吟吟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灵果晃了晃道:吃这个吗?

易雪逢伸出两只手去接:多谢您。

秋满溪正要给他,宁虞忍无可忍地阻止他:他才三四岁,给他吃灵果,你不怕他爆体而亡?

秋满溪这才想起来,忙将灵果收回去了。

吃的突然被拿走,易雪逢的手一僵,脸上一直强撑出来的笑意有些消散,但是却依然强撑着,他颤声道:多谢

他自从被那些人贩子带走后便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有时有人会大发慈悲地施舍他一些吃的,只要他乖一点也许就不会挨毒打。

易雪逢刚开始时成天哭喊着要爹娘,后来不知是被饿的还是疼的,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只有在别人给他吃的时,用尽全力说出他认为最乖顺的话多谢您。

大概是他太乖巧,车队中经常有人拿着吃的来逗他,当他乖巧地伸出手来去接来之不易的吃的时,那些人会突然将近在咫尺的吃的扔在笼子外面,看着他懵然的脸色恶意大笑。

一来二去,易雪逢早就习惯了。

于他而言,眼前这两人同之前折磨他的人根本就没有区别,但是只要他乖乖地说多谢您,总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易雪逢茫然地心想:我好饿,真的好饿,只要他们给我一些吃的,我什么事情都能做。

宁虞还在一旁训秋满溪:让你养他迟早会死在你手里,别看旁边的酒,看我!

秋满溪无辜地看着他:我不是有意的,可是他还这么小,又被那些人折磨那么久,你难道要把他丢给不认识的人收养吗?

宁虞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像是玉雕娃娃的孩子正弯着眸冲他笑,眼中似乎盈着水光,越发显得可怜。

秋满溪感慨:你看他多乖啊。

宁虞的脸色却是直接沉了下去,他蹲下来捏了捏易雪逢的脸,冷声道:别笑了。

易雪逢疑惑地眨眨眼睛,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讨好地笑,含糊地说:多谢您。

宁虞眉头皱得更紧,厉声道:我说别笑!

易雪逢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空洞的眸子终于露出了些许惊恐。

秋满溪忙道:你别吓着他。

宁虞用一种能吓哭人的眼神冷冷盯着易雪逢,易雪逢原本还能强撑着冲他笑,后来他越来越怕,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恐惧和绝望缓慢地泛了上来。

秋满溪:宁虞!

宁虞依然看着他,孩子两只宛如泉眼的清澈眸子一点点流下两行清泪,顷刻间布满了脸颊。

宁虞道:怕吗?

易雪逢呆滞地看着他,眼泪越流越凶。

宁虞:回答我,我知道你能听懂。

易雪逢浑身一僵,缓慢点点头。

宁虞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轻柔张开双臂,一把将易雪逢抱在了怀里,道:好了。

易雪逢一愣。

宁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不会有事了。

易雪逢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被人这么轻柔地安抚过了,宁虞虽然看着冰冷,掌心确实极其柔和的,那暖意源源不断地从贴着易雪逢的掌心传遍他的全身。

他空洞的眸子微微张大,越来越多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溢出,还带着血痂的双手试探着一点点抓住宁虞胸前的衣襟,直到冰冷的脸颊贴在宁虞温暖的心口,他紧绷了一个月的心神骤然放松下来。

易雪逢突然死死抱着宁虞放声大哭了出来。

自此后,宁虞便多了个小师弟。

归鸿山分三峰,秋满溪住在最北边的侧峰,他独来独往,除了大徒弟宁虞之外,甚少同其他人交往,所以偌大个侧峰,便只有他们三个人,十分清净。

易雪逢自从那次被宁虞哄哭后,便变得更加乖顺安静,给什么吃什么,不哭不闹也不强颜欢笑了。

宁虞唯恐他跟着秋满溪会饿死,便将他放在自己院中的偏院里,每日三餐给他变着法子弄吃的。

易雪逢大哭过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反而变得越来越粘宁虞,不过他的粘和平常的粘不太一样。

最开始时易雪逢警戒心很高,每天躲在各个角落里很少靠近宁虞,就算是每日三餐也是等到宁虞放下吃食离开后小心翼翼爬出来,试探半天才会去吃。

到后来,他大概知晓了宁虞是真心对自己好并无所图,才逐渐放松警惕,开始偷偷摸摸地跟着宁虞。

宁虞每日卯时起,他听到动静也立刻跟着爬起来,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看。

宁虞在院中练剑,他就坐在门槛上看个不停,到最后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在宁虞练剑时搬着小板凳在旁边看。

几个月过去,宁虞早就习惯了易雪逢成天自以为暗中实际上是光明正大地看他,已经视若无睹。

一大清早宁虞在院中练剑,无论他剑术多么高超,每天清晨依然会一成不变地挥一个时辰的重剑。

易雪逢睡得迷迷瞪瞪的,搬了个小板凳坐着一边,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竟然试探着两只小短手缓慢抱住了宁虞的腿。

宁虞理都没理他,依然自顾自挥着剑,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腿上的挂件。

易雪逢彻底放心了,抱着腿不肯再撒手,没一会竟然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宁虞停下手,将剑扔回演武场的兵器架上,低头抓了抓易雪逢的头发:醒了。

易雪逢茫然地张开眼睛看他,声音奶得宁虞都有些招架不住:师兄,今天想吃饼。

宁虞单手将他抱着抗在肩上往房里走,皱眉道:那么硬的饼你怎么那么喜欢?

易雪逢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慢慢啃的。

宁虞踹开门将他安置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