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呸呸两口吐出嘴里的土,尴尬的解释:“黑吃黑吃黑……”
寒冷的冬天北风肆虐,大楼里又充满了干燥的板材和各种不明化学物品,火势一瞬间就暴涨到难以估计的地步。
现在不管是谁吃谁,场面都已无法控制了。
林现定定的注视着燃烧着的建筑物,明亮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像是蔓延进去的熊熊烈焰。
他担心钱元江的死活。
而赵凯也在一旁揪心他的线人。
如果这场火救不了,那埋藏了六年的真相也会跟着大火一并化成灰烬。
这是最后的希望,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喂,喂?119吗?我们是110,鸿州分局的……”
消防队也不知道多久能赶到,后来的刑警们打开了消防栓,全都在四面八方想尽办法地救火。
忽然间赵凯耳边传出一声惊呼。
他一通电话还没打完,转身时正看见林现冲进大楼,刚才站着的地面散落着好几只空的矿泉水瓶。
“卧槽!”
他一时间忘了还在跟局领导汇报,当场喷了句粗。
“愣着干什么,把人拦着啊你们!——”
可惜林现跑得太快了,赵凯赶上去时,火舌已经卷到了跟前,他只好狼狈的往后退。
火是从二楼烧起来的。
楼梯处浓烟密布,旁边的扶手此刻被烤得发烫,掌心一放上去就会掉下一大块皮。
林现用湿巾捂着口鼻,弯腰跑到台阶的尽头,房间的门正紧闭着,他尝试着隔了层衣袖拧开把手——
突然涌入的氧气和热流冲击在一起,形成了又一次小型的爆炸,翻涌的热浪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林现后退时匆忙抓住了身侧的栏杆,被上面烧红的钢铁顷刻烫出一股热气。
他忍不住皱起五官,却也来不及去看手掌的伤,只用胳膊挥了挥眼前的浓烟迈入满是狼藉的现场。
火实在是太大了,四起的油烟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单薄的湿纸巾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黑灰,林现站在那间凌乱的办公室中朝周围环顾。
桌椅倒在地上,角落里隐隐约约有横七竖八的人影,他拨开烟跑上前去看,这些不知是买方还是卖方的人周身有明显的枪伤创口,流出来的血被光照得发亮,生死不明。
林现一张脸一张脸的往前扫。
高矮胖瘦,或老或少。
然而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
那一瞬,他的心几乎凉到了冰峰之下,大脑空白一片。
林现顺着血迹朝室内一路找去,走得越深他整个身体越冷,然而头却热得冒汗,凑成了冰火两重天。
他不停地设想着钱元江已经死亡的可能性,又不停的想着他死后要怎么对证当初那场意外的真相,思绪一团乱麻。
猛然间转过拐角时,地面上一个光头赫然映入眼帘。
林现诧异地一愣,随之袭来一股喜出望外。
他立马跑上前,在钱元江的身边粗略地检查伤口,他还有呼吸,没见到哪里流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中毒昏迷。
林现尝试着把人扶到背上,但钱元江着实太重了,他原本的体重就不轻,加上失去意识,整个人死沉死沉的。
火场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了极致,没走几步,林现就感觉到体力不支,汗如雨下。
过于频繁的呼吸会使肺部充满了浓烟,他不得不先将人放下来,在周围找寻可以接力的工具,企图用别的方式把钱元江带走。
正好,不远处的储物柜中放着一盘绳子,也许是绑货物用的,林现绕过沿途的桌椅凳子,头顶的天花板不断有火星掉落,他躲了又躲,蹲下身推动被烧得变形的柜子。
窗外,民警们正举着车载灭火器努力控制火势。
人声与燃烧声交织在一起。
林现拉了几下推不开柜门,随手捡了块砖头打算敲碎玻璃。
忽然间,火苗上扬,在地面投下一道身影,影子中的人高高举起一张矮板凳,死命的往下砸去——
后背的剧痛猝不及防地袭来,他眼前冒起了金星,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林现捂着脖颈转头。
身后的钱元江不知是什么时候苏醒的,涨红脸喘着粗气,显然也不见得十分有力气,两腿一直打颤。
这一击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但他或许是认出了林现的身份,拼着老命奋力反抗,硬撑着提起一口气又要砸下去。
林现腾出一只手抵挡。
椅子的一角和他的胳膊砰然相撞,钝痛立刻从骨头深处袭来。
他反手抓住,和对方狠狠地较劲,青筋鼓涨之下,嘴角的肌肉不住的在抖动。
钱元江眼看打不死他,自己也确实是精疲力竭了,干脆放开椅子腿,一瘸一拐地往安全出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