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烟微微蹙眉,嗯了声。
顾容告诉你的。
不全是。
他前段时间调查我,没想到顾司令如此关心我到连死人的事儿也打听的那么周到细致。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都说了不全是,许焉,我看得到你身上的姻缘线有过曾经被墨子线连接,如今又再次断开的痕迹,徐书烟飞快地说完,又停顿了下强调,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秒,就看得到。
徐家人,可视除却徐家人之外任何人的姻缘线,这是从出生就带着的本事。
然而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凡尘世界,他们只能装聋装瞎而已。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许焉接近自己另有目的,只是
这次许焉真的有些惊讶了:那你还
徐书烟有些尴尬,总不能说,因为我有些寂寞,而你的条件实在是不错,所以我盲目自信了一下可以用爱的感化让你知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甚至明示暗示你要不要来一段走心又走肾的罗曼蒂克恋情没想到你老人家得了暗示之后,选择十天半个月避而不见。
呸。
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深色军装的顾司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金戈铁马往那一坐:因为我这前夫颇具备冒险精神,不相信爱情又总想试那么一试看看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让人那么绝望
徐书烟嚯地转过身,瞪着怪物似的瞪向挨着他坐下来的顾容后者自顾自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皱眉扔了勺子,评价:太咸。
徐书烟一时间找不到世界上是不是还有能比他更讨厌的人。
作为不速之客,顾容却怡然自得的很,抬起头冲两人微微一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不管就不管。
徐书烟再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干脆转头去看许焉。
阿洋,她死了。许焉说,死前她来过古盐城,说是遇见了奇人,今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只是那之后尚未等我们完婚,她便染了重病
徐书烟脸上有些泛青,想说你青梅竹马死透了找我没用你得去找姓赵的(前提是他们肯理你),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朋友来找我只为续缘,后来她英年早逝,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许焉抬头望着徐书烟,显然是不信。
顾容轻笑一声,端起茶。
徐书烟还没来得及发脾气问他阴阳怪气笑什么,许焉就问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顾容意料之中的问题:阿烟,你说的墨子线,姻缘线,我统统不懂我只是一个粗俗的商人,最擅长的便是货钱两清的道理你不能责备我因此起疑,当初阿洋来找你替我们的缘分出路,你,又从她那里拿走了什么呢?
许焉说完,又颇为真诚地补充:或许一开始我真的抱着不太好的目的接近你,但是长期接触下来我未满又动摇你并不是那样邪恶的人阿烟,如今我不过是想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十几天你都在琢磨这个。
是。许焉大方承认了,还因为忽然被揭穿另有所图,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我从来不要雇主任何东西,他们都是自己拿自己的东西来换的,徐书烟淡淡道,原本你和你的那个青梅竹马该有二世或者三世情缘,如今你身上的姻缘线已经断了,想来你也应该知道,这大概就是说你们下辈子遇不上了墨子线不能改变月老祠注定的东西,你们今生续的缘,不过是预支下辈子应有的当然,这件事我也是要告知实情后雇主点头才会做。
一时间,许焉没说话。
倒是顾容长久以来的困惑得到了解答,露出个心满意足的表情他倒不是什么好人看不得前夫杀人放火,只是想到徐书烟这辈子坑蒙拐骗,贪财爱钱,统共没干几件好事,若是在墨子线这事儿上持续缺德,死后怕不是要下个地狱才算完。
良久,只见许老板缓缓点头,没有说太多其他的,只是淡道:如此,那我知道了。
徐书烟见状,知道这个话题大概是到此为止了。
而他与许焉大约也就到此为止。
徐书烟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可惜还没来得及动几口,颇为惋惜但是让他在这坐着,他也实在是食不下咽。
如此这般,他站了起来,正想要就此告辞,一抬头对视上桌对面男人的眼睛,却发现他正认真地看着他眼中未必有太多深情,然而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挽留之意
许焉抬手拂了下身上的衣物,徐书烟这才注意到今天他穿的,正是那日他从他府宅取来的那件衣物。
阿烟,那日是你亲自去给我取了外套来。许焉温和地,用的是称述句。
是。
徐书烟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日有一阵雨下得很大男人说着忽然止住了话,他温驯地看着徐书烟,过了一会儿,那擅长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阿烟,我还没有忘记她,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们可以
呯地一声。
是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
对话中的两个人同时止住转过头,只见顾司令好整以暇坐在那儿,修长的指尖懒洋洋地弹了弹衣领
一地狼藉,他连不好意思都懒得敷衍,脸上悠哉地写明了:就是我扔的,怎么着。
他笑了起来,只是那双眼中有薄怒和冰冷。
你们倒是真够不计前嫌的。
顾容淡淡道
一个未婚妻尸骨未寒,一个前夫就坐在这,这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畅享起未来
徐书烟还想说什么,比如痛骂一声这个神经病又忘记吃药不分场合地发作,然而就在这时,另外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一声响彻长空的空袭警报声。
从古盐城存在至今,徐书烟的记忆里,这警报的声音从未响起,如今就在耳边如雷鸣一般,刺耳而悠长,如同死神催命咒语。
顾容和许焉皆是脸色一变站了起来,而这时,在很远又或者很近的地方,有战机飞过嗡鸣声
那声音就在头顶。
紧接着,轰隆一声,整个建筑都开始震动起来。
水晶吊灯剧烈摇晃,人们尖叫的混乱里,灯火通明的酒楼忽然陷入了一阵黑暗
徐书烟陷入瞬间的茫然,当他感觉到有一点墙体灰尘掉在他的鼻尖,耳边响起的是不详的墙体破裂声
最后,徐书烟只看见黑暗中,有一抹修长高大的身影向他扑过来,摁住了他的头,将他压在自己的怀里。
天花板塌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像被抽空了声音,重归于寂静。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从上滴落在脸上,粘稠又腥热。
徐书烟的鼻尖抵着温热的胸膛在微弱的起伏,宇宙仿佛都消失在眼前,只有他鼻尖那一点,触碰着男人胸前冰凉的金属徽章,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存在感。
这一切,若是放电影,或许不过是几秒或者一瞬间。
gu903();他甚至来不及对顾容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