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雪狐族出征,由夙绥和夙玉谙带领的军队一路南行。
临行前,为了防止梦无离开,夙绥还特意在寝居外设置了剑阵,将寝居与外界隔绝。
彼时梦无将宵征剑交给她,看着一圈剑阵把寝居罩得严实,忍不住怨道:“绥绥,你怎么囚禁我!”
夙绥收好剑,拥着她摇头,“非也,我是怕师父他们来询问你,扰你清净。”
“询问我什么?”梦无眨了眨眼。她并不清楚城主夙池微的计划。
“他们会问,为何夙绥没有谨慎逼退念抚云,而是妄图独自杀了他。”
夙绥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杀意,令梦无不寒而栗。
“那、那他们若要问,我答就是了,有什么难……”
“三言两语难为你解释,”然而夙绥却截住话,“此事我已有安排,无需再多问了。”
梦无眉头微蹙,见她坚持,想了想,只是叹了口气,搂上她的颈子。
“那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依言独守寝居后,梦无却连琴也不再弹,整日躺在床上,将自己的意识沉入梦境。
她站在自己的识海中央,朝漫天星辰伸手。
绥绥既然连她都瞒着,说明念抚云并不是好解决的角色。
那她,自然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待在寝居,什么都不去做。
梦无一伸手,众星立即倾下来,纷纷如雨落。
伴随众星坠地,白华闪烁,一条大江在她的识海中出现,不断地向远处延长。
梦无心念一动,弄霏剑出现在手,被她往江上一抛,顿时化为长桥。她肃然踏上桥,往望不见尽头的另一端走去。
——此乃融合识海之术。
梦无并没有接触过念抚云,但她早在下界前,就已通过玄兮神殿里的设施,掌握了念抚云的识海方位,现下则利用梦境,将自己的识海与对方的连在一起。
她在长桥上走得缓慢,却能在每迈出一步后,瞬息之间前行百米。
她前行之时,周围景致渐渐从平静的星空夜景,转变为灼灼火海。待梦无终于停住步子,外界已过去七日。
而在她的视线中,一名青衣的妖族青年背靠火海,妖冶的紫眸紧盯着她,杀意迸射。
梦无知道,此妖正是念抚云。
“你是何人?”
二人对视良久,念抚云率先问。
梦无招了招手,长桥立即变回弄霏剑,又化作一张琴,落在她手中。
“我是谁,重要么?”抚着琴,梦无反问。
念抚云狐疑地打量她几眼。
对他而言,这女孩的境界远在他之上,但也仅限于境界,而非战力。
虽不必担心对方会伤到自己,可从女孩现身的那一刻起,念抚云只觉一股威慑压在心头,也便是这股威慑,提醒他不能对眼前人留手。
于是念抚云不再问,伸手一握,他身后的异色火焰纷纷涌来,贴住他的掌心,变作一根漆黑的长鞭。
念抚云一声断喝,长鞭立即向梦无卷去,鞭上生出骇人倒刺。
若梦无被长鞭缠住,身上便会被捅满血窟窿!
然而在长鞭即将近身时,梦无挑响了一根琴弦。
刹那,时间仿佛停滞。
她身后的大江似沸腾了一般,翻涌不止。伴随琴音,由水灵力凝成的锁链自大江里升起,朝念抚云攻去。
只一下,漆黑长鞭被绞碎。
再一下,细密的水锁链贯穿念抚云的身体而过,却避开了全部要害。
念抚云瞬间败北,被水锁链捆紧,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梦无。
便在此时,琴音止。
梦无抱着琴,在距离他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伸手扯了扯水锁链,确认念抚云挣扎不出,这才松开手。
她是梦境的掌控者,其实现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对方绞杀。
但她若要和绥绥顺利返回神界,击杀念抚云的事,便不能由她出手。
她只能用自己的能力辅助夙绥,比如像这样困住念抚云的意识,让现实中的他在几日内陷入沉眠。
她实在是太弱小了,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
又五日,讨伐念抚云的战事大捷,喜报没过多久就传入西沧郡中。
不过梦无并不知情,剑阵将寝居与外界彻底隔绝,想报喜的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这天梦无坐在寝居的平台上,晃着双腿喝酒。
她之前实在忍耐不住,趁一个深夜感应了宵征剑,想看看夙绥可有受伤,如此,在夙绥回来前,她也可及早准备起疗伤用具。
谁知感应一通,烤肉时扑鼻的孜然气味便传来,熏得梦无直打喷嚏,再仔细感应,只听四周乱哄哄地喧哗着,时不时有人对夙绥敬酒,夸赞的话语不绝。
——原来绥绥那边已开始办庆功宴了。
看罢、听罢,梦无不由得勾起嘴角。
看来,她能放心等绥绥归来了。
开战的阴幽、人界接壤地距离西沧郡远,念着夙绥回来还要好些时日,梦无决定先自己庆祝一番。
于是这天夜里,她温了佳酿,喝得酩酊大醉,晕晕乎乎地在平台上睡下,浑然不觉星芒自天穹中央的苍泫星投下,笼罩在她身上,缓缓渗入她体内。
夙绥终于领兵回来。
踏入西沧郡后,她耐着性子处理完所有后续杂事,不等臣民向自己道喜,御剑匆匆赶回寝居。
她布置的剑阵还在,连被触碰的痕迹也无。
夙绥撤去剑阵,往休憩的小屋走时,心里有些忐忑。
她这次离开了足足一个月,也不知有没有把梦无憋坏了。
结果她刚走到台阶下,鼻中便钻入一股浓郁的酒香。
夙绥怔了怔,下意识抬头。但见屋子前的平台上,正卧着一名女子,身上披着藏青色的大氅,睡得很沉。
gu903();酒坛歪倒,酒液倒出来,沿着平台边缘缓缓滴落。